六月的天孩子的臉,剛才還豔陽高照,這會烏雲突然湧上來,一陣電閃雷鳴之後,雨傾盆而下。豆大的雨點敲擊在屋簷、樹幹、地麵上,合著呼呼的風,奏響了燥人心的曲子。
“喂,我,我可告訴你,我隻是輕輕推你,是你自己站不穩撞到桌角的,可不能賴我!”心虛尖細的聲音猛地拔高,像是氣勢足了才能說明事實的般。
“蘭蘭,她肯定是故意的,哼,這女人心機忒重了,她哥哥死了也不見她傷心,反而有心思扒著咱阿傑不放,估計也知道她這副豬樣沒人敢要!隻是可憐了咱家阿傑,若不是這死肥婆,阿傑都能娶將軍家的千金了。”
“娘,你說得對,這肯定又是她的一個陰謀。她這麼重,怎麼可能被我輕輕一推就摔倒了?不就是想向哥哥告狀,她那豬腦子也不想想,那可是我哥,您的兒子,他最孝順了,能被她牽著鼻子走?”
一老一少就瞪著倒在地上的女人撇著嘴,沒有絲毫上前幫扶的意思,便是女人額頭上的血汩汩往外流著,她們依舊不解恨地上前拿腳踹上兩下,更是有隻濕濡滿是泥濘的鞋狠狠地碾在那傷口上。
尖銳的疼讓桑六娘有些恍惚,她透過血紅的眼簾,望著年輕了十來年的龐母和龐曉蘭,心裏的恨在打著顫,她咬著牙一字一句地:“我就是化成鬼,也絕對不會放過你們!”
她的眼睛帶著冰涼的戾色,在昏暗低矮的房間裏顯得尤為入股寒,瞬間將倆人包裹住。
“你,你……”饒是不講理天不怕地不怕的龐母,舌頭也發木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們母女倆相互攙扶著艱難地從屋子裏出來,溫涼的雨水順著風迎麵而來,濃重的水汽倒是讓她們驀然大口喘著氣,心有餘悸地望著昏暗的屋子裏,那裏恍如有隻吞噬人的巨獸。
“娘,桑肥婆不會死吧?”這會龐曉蘭後怕地臉色發白地問。
“怎麼可能,她皮糙肉厚,不過撞個桌子角,頂多在床上躺上兩天,”龐母氣急道,“這肥婆娘竟然跟老娘撂狠話,嗬,我倒是瞧瞧餓她幾天,她還能這麼硬氣不!”
“娘,這不大好吧,哥哥出去的時候特意讓我們好好照顧著她,左右鄰居都瞧著呢,她哥哥畢竟是我哥的救命恩人。”龐曉蘭對於省一個人的糧食還是很開心的。
“怎麼不好?你也不瞧瞧現在大家過的是什麼日子,人人都吃不飽飯,還能讓她繼續養膘?”龐母嗤笑著:“既然嫁到了咱家,你哥的救命之恩也算報了,往後她隻是咱家的兒媳婦,就得規規矩矩地伺候咱一家老小!”
龐曉蘭連連點頭,她跟龐母對視下,看看各自懷裏的好東西,皆露出滿意的笑,將東西放回屋子裏,又硬著頭皮將桑六娘屋子裏其他陪嫁的好東西也都吭哧吭哧給搬出來,偶爾還不注意踩到地上趴著一動不動的人。
狹窄的屋子一下子少了幾口抹了漆的花梨箱子、立櫃、盆架、梳妝台和桌椅,隻剩下笨重難以搬動的工架床,立馬顯得空蕩起來。
外麵的雨一直嘩啦啦下著,屋裏的泥土地也漸漸染上濕氣,冰冷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