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緩緩摘下遮住麵容的漆黑麵罩,一張陰柔俊秀宛若女子一邊的麵容暴露在黑暗的屋內,蹲下身,探手從床底拿出一隻玄黑葫蘆,倒轉瓶口,輕輕一倒,一柄通體晶瑩赤紅的無柄短劍便帶著劍鞘從那針孔大小的葫蘆口掉出,與之一同掉出的還有一張如同人皮一般的滲人麵皮,換上走之前留下的衣物,低頭將麵皮覆於麵上,抬頭時那張陰柔的麵孔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與之前截然不同的劍眉星目,又將葫蘆與短劍一同別在腰間,收拾好一切後,這坐在桌前,細細的研墨。
待墨香溢出,從一旁抽出一張潔白宣紙,一手將長發縷至耳後,借著月光在其上慢慢書寫著什麼。
寫到一半,猛地將筆放下,一拍腦門,無奈的自語道:“失策了,居然沒有問她如今的名字……罷了,過幾日再去一次吧……”說罷,又舉起筆,細細思索一番,緩緩落筆,隻見紙上緩緩多出‘段如玉’三字……
深夜,幽州主城城門數裏外,多夜不曾歇息過的瘦高青年看著遠處城牆的輪廓,緊繃的精神終於微微放鬆,將一根混鐵長棍放在一旁,身形一軟,靠在樹上,若是現在有北派的江湖人見到他,絕不會將其那張滿是泥土與灰塵的狼狽臉龐跟那叱吒雪獅城一帶的寒山猴王聯係在一起。
那狼狽青年將一雙滿是灰塵的手伸入懷中,取出一塊滿是汙漬的幹糧放入嘴中狠狠地撕下一大塊,一邊咀嚼著一邊恨聲喃喃道:“寧山…….”
感受著越來越沉重如同灌了鉛似的身體,一口咽下幹糧,想要起身,卻無力的癱倒在地,漸漸失去了意識……
翻湧的河水,一座小橋橫在其上,青年隻覺得頭腦一片恍惚,陰冷的文士,白發的魁梧老者,健碩的青年,鷹眸的中年,草原打扮的漢子,五個相貌各異的人仿佛就站在那河對岸一般,臉上都帶著同樣的微笑。
似乎被感染一般,一抹笑意也漸漸浮現在青年清秀的麵孔上,抬起腳朝著河對岸走去,如同忘卻了一切一般。
不知不覺間已至橋尾,剛要伸出腳邁出那最後一步時,隻見近在咫尺的陰冷文士緩緩搖頭,伸出一隻手按在青年頭上,那隻枯瘦的手掌竟如同山嶽一般沉重,生生的將青年按的向後倒退而去。
隻覺得向後倒退的步伐越來越快,青年不解的看著那陰冷的文士,張開嘴想要說些什麼,卻怎樣也無法將胸中話語傾吐而出。
其餘四人皆轉身向後走去,推出那一掌的文士朝著青年緩緩搖了搖頭,嘴唇開合之間,仿佛是說了什麼,便跟著四人一同轉身,身形漸行漸遠,不多時,五人的身影便如同走入濃霧一般消失不見。
青年猛的睜開雙眼,雙眸之中的水漬被月光映的光華流轉,再度拿起長棍,當做拐杖支撐著已然精疲力竭的身軀,一步一步的朝著遠方的城牆走去,全因他聽清楚了那句話——‘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