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
山路遠處,有馬車緩緩駛來,寒風聲動,光影綽約間,隻見那馬車頂上掛著印有“燕”字的小木牌。
迎麵而來的官兵心中一凜,在這北涼之地,敢車頭前掛著燕姓木牌者,唯有那人……思及此,官兵隨即抬手,製止前行隊伍。
“停。”
“小的見過丞相大人。”
車頭黑衣侍衛一扯馬韁繩,瞥了眼旁的囚車。
“這是哪兒來的犯人。”
“回落大人,前日東陽縣死了個書生,剛好那書生是宮中廖美人的遠親,這不,小的抓了犯人,好回去複命。”
宮中廖美人是北涼陛下新晉的寵妃,說是寵冠六宮,也不為過,得罪了她的人,豈會有活路。
“哦,可這條路不是回京的,你這又是往哪兒趕呢。”
官兵訕訕一笑後連忙回話。
“果真是瞞不過落大人您的眼,廖美人說了,這幾個囚犯死不足惜,倒不如送去獵場……”
官兵並沒有把話說得多麼通透,不過點到為止,可黑衣侍衛卻已經明白了大概。
前些時日,外番運來了幾頭野獅,奉於北涼國君,還帶著北涼皇室上下看了場鬥獸表演,據說那日場上鮮血淋漓,幾個死囚被野獅啃食的頭身分離,肝髒破碎,血流滿地,比戰場還血腥百倍。
而今日,這些官兵將這群囚犯押解去獵場,意思已是不言而明。
彼時,初春寒風微起,卷著絲不知是何處來的血腥味,拂去車窗口,隻恍惚可見那車中端坐人影,側容弧線優雅似幻,發絲間光芒熠熠晃著人眼。
囚車角落中,毫不起眼的黑臉女子突然一抬頭,想也沒想,直接就朝著那如畫般的側影吐了個口水。
“狗官。”
吐口水不止,竟然還對著那人脫口大罵。
官兵瞬間傻眼了,這馬車裏頭坐著的可是誰,是北涼朝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那位啊!就連當朝陛下都要讓三分薄麵,這囚犯竟然敢當眾吐口水。
“丞相大人,切勿動怒,小的這就去教訓她!”
有人伸出細長五指,挑起車窗白簾,萬丈霞光射下來,籠罩在他那一雙深幽的眼。這是一雙怎樣的眼,孤僻魅惑,是幽深不見底的黑暗。
男子盯著那囚車中對自己大放厥詞的黑臉少女,以及她眼中不加掩飾的不屑,嘴角淡漠勾起,冷不丁輕語。
“有意思……落衣,走吧。”
馬車軲轆聲漸遠,囚車中,一人漸漸抬起小黑臉,用一雙詭異的眼眸,緊盯著那人。
北涼燕相嗎?
據說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手握重權……重權……明明是極為簡單的兩個字,卻在此刻敲擊著她的心,裴卿回扯動著她幹涸到結痂的唇,詭異的眼,逐漸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