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場裏的廣播還在播。
她踏著熙熙攘攘的紛擾聲,一路找到了廣播站,路上因為碰撞,手中的袋子碰掉了也沒去管。
天氣舒適,她的額頭還是因為倉促跑出了細小的汗漬。
腳步在能看到廣播站的扶梯口旁停下,她看到一個同樣慌忙的身影,從廣播站跑出來,腳步帶著風,淩亂了額前的碎發,他抓住一個人就問,模樣像是在比劃她的樣子。
對方搖頭,他致了句謝開始繼續找。
她看著他,嘴角浮起笑。
他的視線在環顧了一周後最後和她的對上,隔著來往的人群,她的眼眸熠熠發光像住著星星,和以前一樣。
對視了數秒,他抬起步伐快速朝她走近。
她站在原地等他。
和他廣播裏說的一樣。
他帶著那陣風,來到了自己的麵前,慌亂的急促的將她擁入懷裏。
他的嗓音蓋過了廣播,夾雜著熟悉的呼吸聲,在她耳側輕柔的響起:“我找到你了。”
閔夏染就這麼被他擁著,感知到他胸口的溫度,心髒跳動的熟悉節奏。
*
*
咖啡館裏二人相對而坐,暖光線斜照進來,正好掃在兩個人之間,劈出一道不規則的光照。
她垂首攪拌著咖啡,宋衍靜默著看她。
她本來有很多問題要問他,迫不及待的想問,可在看到他的這一刻,答案似乎都變成了次要的。
宋衍正要開口。
“你什麼時候來的?”她抬眸看了一眼他,率先開口。
宋衍微頓,如實回答:“你醒的那一天。”
她點頭,微微揚起一笑。
是她不意外的回答,也是她想要的回答。
“為什麼今天才來?”她沒有責怪的意思,更像是很平淡的隨口一提。
而宋衍始終都有幾分小心翼翼,沒立即答。
她頗有耐心的等。
宋衍看著她:“之前有去…”
隻是沒有讓她看見。
她並不知道的情況下。
閔夏染又提了提嘴角,繼續垂頭攪咖啡。
“你沒有別的問題想要問我?”宋衍說。
“比如說?”
比如他為什麼離婚。
為什麼這三年離開她?
不是說好要等她的麼?
這是她早就有的疑惑,也是準備要問宋衍的。
可是現在她非常平靜,就這麼等著宋衍自己開口。
抱著某種確切的態度,知道他有他的苦衷。
她看著他,對視裏流失的光年似乎並不存在。
他們還是三年前的他們。
而她沒有說出口的問題,他不會不知道。
她不問,他也會說。
他欠她一個解釋。
“你信我嗎?”宋衍問。
“你說我就信。”她很快就答。
哪怕她不確定的是信哪一個他,三年前的他,還是三年後的他。
但是說出口的回答,還是沒有變動。
宋衍說。
“那年,你的病情惡化,深夜高燒不下,醫生都快要束手無策。”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好幾天,醫生每每從病房裏出來都是歎氣。”說到這裏,宋衍想起當時那種深深的恐懼,不由的蹙眉。
那種麵臨著失去她的無措,他無力極了。
“那兩天,我閉眼,都會重複做一個夢,夢見三年後的那個場景,你在我眼前消失…”
“不僅是夢,還有身邊的一切…”
“都在發生著似曾相識的畫麵…”
“奶奶去廟裏為你祈福,求了一隻簽,簽上寫著“事本已成定局,人命奈不有天,時年經轉多變,變故有變如初。””
他又重複了一遍:“變故有變如初。”
宋衍不信神,不信佛,可這則簽,他記在了心坎上。
時年經轉多變,
變故有變如初。
如初….
他們都從三年後再活了過來,如果說要如初,她的車禍就是如初的第一步?
那麼如初之後呢?
三年後的她慘死,三年還要重蹈覆轍?
這則簽在閔奶奶那裏沒有起到任何的寬慰用處,於是很快就被她扔棄。
但是宋衍卻整整三天都在思慮這其中的意思。
很多事情變了就是變了,她不能像三年後那樣再死一次。
他也不準。
那麼其他的事情開始如初,她是不是也就能回到三年前的生命軌跡,而不是三年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