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沐澤皇恩(1 / 2)

“奉天子禦詔,今止兵息戈,萬民安居,天下初定,太平盛世,乃天賦開元之瑞。相國趙卿鬆年功不可沒,其嫡出之女趙嫣然品貌非凡、性敏淑惠,特恩賜其婚配皇三子定國親王為皇子妃,擇日禮成。望夫妻共榮共進,以輔佐皇室天運為瞻,福澤天朝千秋、子孫萬世……”

皇都東南方向的趙相國府上,清晨的朝陽還未上牆頭,花木皆掛滿露珠,連晨鳥都未及歡叫,皇宮中宣讀天子禦詔的官員便到了府上。這已經是趙府中第二件天大的喜事。

天賦初年,經年戰亂後天下易主,堯王稱帝,為撫人心,接連晉封一批開國功臣。其中曾經多次為天子解決兵馬錢糧、設計退敵的趙鬆年順理成章成了當朝相國,這可是頭一件天大的喜事。誰料不出三個月,這更大的喜事便接踵而至。

皇三子連渝為眾皇子中最出色的一位,機智勇猛,曾經屢屢衝鋒陷陣、殺敵無數,奇功赫赫,威名盛揚。不但是皇子,也是皇帝跟前受寵的虎將,開國不久即受封為定國親王,直接入朝參政。一旦趙嫣然做了這皇子妃,那是貴不可言,說不定就是將來的皇後、人中龍鳳。

眼下,趙相國上下主仆百十多人跪在前院聽旨,趙鬆年是又喜又驚,趙嫣然是又嚇又怕,林姨娘是又酸又惱,那庶妹趙芙蓉是又氣又恨。幾個人麵上風平浪靜,實則各懷心事。

“臣一介草莽,卑陋之人,蒙天子不棄,終以禮相待,危難中更委以重任。無名之舉臣不敢以為功,然天子一再感念、處處垂愛,臣唯肝腦塗地、以表忠心……”趙鬆年感恩戴德、泣不成聲地跪著雙手接過了聖旨。

宣旨的典史官員上前扶起趙鬆年,說道,“相國大人,道喜了。皇上既然已經下了詔書,請相國大人早做準備,隻待皇上令下,便可及時完婚。此後,相國大人就是皇上的兒女親家,前途無量。”

“多承吉言,趙府上下隻願能為皇上分憂解難,不敢有絲毫雜念。”趙鬆年悄悄從長袖中掏出一錠金子塞與典史,說道,“有勞各位辛苦前來,還請在府上稍候,容府上盡心款待。”

典史官員收了金錠,一擺手,擺起了官腔,說道,“我等還要回宮複命,不宜耽擱,趙相國,下官告退。”

“恭送大人一行。”趙鬆年一說完,管家立刻上前引路送行。

趙鬆年一手拿了聖旨,一手把仍然低頭跪在地上的趙嫣然扶了起來,笑著說道,“嫣兒,委屈你了,你母親早亡,為父多年忙於大事,也無心關懷於你。眼看你如今秀外慧中,蒙聖上天恩賜婚,不日就要進那皇宮之中享樂,也算了卻為父一件心事。今後若在宮中遇見,為父還要向你這堂堂的皇子妃行大禮呢。”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趙嫣然一動未動,一聲不吭,半低著頭,臉上沉靜得連笑容都不見一分。父親這話聽在她心頭是何等叫人寒心,如同針刺連連,直至滴血不斷。七歲那年娘親去世開始,父親一夜之間對自己的態度就完全改變了。從每天的滿心疼愛、百般嗬護,變成了疏遠冷漠、甚至是仇視怨恨。別說是她近前說話,就算是遠遠看見她,父親也會繞道。

父親不在家的日子一年常有半載,在家之時也隻是整日陪著姨娘庶妹歡聲笑語,趙嫣然就如同被人隨意丟棄、無人管理的野貓野狗,空有嫡女名分,卻是被府上一個年老醜陋的老婆子帶大。十二歲那年,林姨娘一舉得男,從此府上更加沒有趙嫣然的地位。在趙府中人看來,趙嫣然就是個無關的閑人一般,甚至勢利的下人都會作踐於她,而這麼多年,這些事情父親未必不知,可他幾時為她說過一句話?

如今天恩降臨,父親卻違心地說出這樣高興的話,讓趙嫣然本來已經麻木的心迸發出強烈的悲痛來,這就是所謂的親情,這就是所謂的相國嫡女之尊?真是人情比紙薄,她不要。

“父親,女兒不愛這飛騰鴻運,隻想安心守護父親,圓這父女情分。隻要父親發話,女兒願為父親出生入死。”趙嫣然如一支清蓮,還是那麼亭亭玉立地站著,聲音輕柔,眼中透出傷感無比,她說的是真心話,隻要能夠像尋常百姓家一樣其樂融融,她寧可不要這榮耀之光。

趙鬆年卻沒有聽出她的話裏有話,說道,“傻孩子,大喜之際不可說什麼生死之類的話,皇上既然有旨意,便是你的命數天定。父親知道你一心存善,將來入宮之後,你要多多扶持皇子建功立業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