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屋裏很多東西是殘缺的,其實一進門我就注意到,但出於禮貌一直沒問出來,現在聽胖子這個意思,東西是老爺子砸的啊。
我們開著車,去了胖子給的地址。
引入眼簾的是一個破舊的棚戶區,實在太破。
怎麼形容呢,就是我最窮的時候,都沒考慮過住這種地方。
破不是關鍵,關鍵是外麵黑漆漆一層,不知道是油泥還是什麼東西,總之,惡心的要人命。
地址上所說的門牌號根本沒有。
我們打聽了好幾個人之後,有個老人出來倒尿盆兒,看我們一眼笑了,“這裏哪有什麼門牌號,你要找的是不是臉上有個大疤瘌高壯的男人?”
“正是他!”
老人順手把尿盆裏的不明液體倒進洗手池裏,揮揮手,“一大早就出去工作了,你們沿著這條街,看能不能找到!”
乘厘微微皺眉,然後笑了,“那大爺,您知道,他這人平常的脾氣怎麼樣?”
老爺一愣,從乘厘手裏接過一支煙,然後笑了,“你這人,說的真別扭,你是他什麼人?不可能是親戚吧,不然咋不知道那倔老頭的脾性?不是親人的話,那絕對是債主了,反正住這兒這麼多年了,沒看見第三波人找他!”
乘厘給老爺子點上煙,護著我走下那個陡峭的樓梯。
“我們去找他吧!!”
乘厘看看天色,搖搖頭,“現在還不是時候!”
不是時候?
乘厘跟我解釋,這個住所,不是張忠當年住的地方,也就不是第一現場。
“咱們或許應該去那個出事的地方查探一下。”
“可萬一那個老鰥夫跑了可怎麼辦?”
乘厘胸有成竹,“他都這個年紀了,更何況兒子就留在這個城市,他能跑哪兒去?”
也是,他能跑哪兒去。
我相信,老人的動力支撐肯定是他兒子。
“可是,我不知道當年的地址,我隻是看到畫麵,好像是一個筒子樓!!”
乘厘笑著摸摸我臉,“就喜歡你這傻裏傻氣的勁兒,我早就調查好了,跟我走!”
跟在乘厘身後,我偷笑了好幾遍,心情也變得好了起來。
怎麼說呢,反正有乘厘在,就算他把我往溝裏領,我也知道,我們應該走水路。
乘厘自然有他的道理。
所以,安全感十足。
“怎麼不高興?”
乘厘依舊目視前方,但話是對我說的。
“高興不起來,我特怕你這次操勞過度,萬一有一天,人間你留不成,地獄你回不去怎麼辦!!”
我說完就後悔了。
因為我看見乘厘的手在放線盤上頓了一下。
然後滿不在乎的笑了,“誰還能永生永世的活著,我隻想陪你走完這一世。倘若真的回不去地獄,那就不當鬼差了!!”
說的無比輕鬆,但??
人間你可能也留不下。
“可是????”
我沒說完,乘厘攥著我手,囑咐說,“放心,我沒事兒,你見過這麼神采奕奕的鬼君麼,能出什麼事兒!!”
眼裏那抹柔情,要把我融化下來。
我這才知道,打我在夢裏見到張忠的那一刻,乘厘就知道,按照我的脾氣,怎麼可能不管張忠,於是提前翻遍了整個城市,終於找到了當年的事發地點。
“就是這個小區,現在規劃中,明年這個時候就要拆了!!”
我深吸一口氣,感覺到體內有什麼熱乎乎的東西往上竄,激動的連水瓶子都拿不住。
回頭一看,除了幾顆歲數不小的樹木之外,一片空無。
但我堅信,張忠就在某個看不見的地方,一直保佑著我。
他想沉冤得雪,他想這輩子都別被冤枉。
“走吧!!”乘厘走在前麵。
斑駁的牆皮,發黴的味道,以及到處都是蜘蛛網。
這地方確實有些年頭了。
我想想,按照推算的話,若是張忠活著的話,現在應該其實多了吧,據他當年的冤案已經過去了三十八年。
雖然早就過了上訴期,但他還是堅持要洗白自己。
“為什麼這三十八年來,張忠一直沒找到合適的人為他洗刷冤屈?”
乘厘頓住腳,歎口氣,“應該是處於某種迫不得已的處境,不然地話,你就不會夢見他了!”
某種迫不得已的處境?
難道還有人按住他的靈魂,不讓他說話?
我倆的腳步聲,在空蕩的走廊裏,顯得格外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