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地獄裏還流傳著一個話茬。
那個萬年億年不死的老樹終於算是開花了,竟然喜歡上一個年輕的女鬼,並且還攔著人家去投胎。
沒錯,就是攔著。
謠言製作者說你攔著,你就是攔著,去送人家投胎,也得是攔著。
這話自然也是傳到了乘厘耳中。
經過五次三番的神君來祝賀,終於。乘厘怒了。
命人關上地獄的大門,誰都不能進,見到那些神君,就說新任的神君正在休息,現在不便打擾。
這樣,誰都不得罪。
騰出手來,處理那些冤魂野鬼,也是最頭疼的那些鬼魂。
但,毛筆在“江瑤”兩個字上,停頓了很久,不能平息。
江瑤的今世前生,生死薄上寫的明明白白,他也是在看到生死簿的時候,才清楚,本來應該在範府享福的江瑤,怎麼就到了地獄裏?本來想瞅機會問她,沒想到,這一路上,中間摻雜了個陳識,導致他跟江瑤說話的機會並不多。
其實他想江瑤留在地獄裏,哪怕不是他的閻王夫人,隻要自己能看到她,隻要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心就能安了。
這種自私的想法,乘厘搖搖頭,不成,他時刻記住當年的左施,明明以為自己成全了左施,卻親手毀了她的全部。
當年的左施,靈魂到了這地獄,該多傷心難過,下脫胎台的時候,是不是也心裏想著他。
這麼一琢磨,心裏某個地方隱隱發疼。雖然知道,現在的江瑤就是當年的左施,但,愧疚,終究像個疤,橫在那裏,怎麼都去不掉。
“冥君,隻有這幾個人送去投胎?”
黑無常再一次確認。
乘厘把江瑤的名字用筆擋住,手指劃過那幾個人的名字,“對,這幾個人生在人間的時候,並無大過,不至於受重罰,且帶他們下去投胎,按照生死簿上的來走!”
“是!冥君!”
黑白無常,隻要冥君椅子上坐的,是冥君,甭管舊任,還是信任,他們都無條件效忠。
於是那幾個人被送去投胎。
江瑤的名字,又無限期進入下一波待確定的名單裏。
但。陳識,被乘厘下了逐客令。
前世的範離就是一絲不苟的性格,從來不屈從權貴,這個性格一直延續到地獄裏,所以,現在的乘厘,也是一樣大公無私。
“地獄是專門來安放靈魂的,陳識是生人,送他出地獄,並且,這個地獄隻要沒我應允,不允許放生人進來!”
黑白無常麵無表情拱手,“是!冥君!”
果真,躺在小亭子裏發呆的陳識,看到兩個呆滯的鬼差,聽他們用機器一般的語音傳到乘厘的命裏,一秒鍾後,他炸了。
跳起來,指著黑白無常的臉開始大罵,“我說你們也忒不要臉了,當初是神君帶我來地獄的,我為建設你們這地獄,多費盡心力,瞧瞧你們這花兒,開的多好。你們這樹,結果比人間都多,還有你們這小亭子,你們這神君殿!哪樣兒沒有我陳識的心血?現在你們過河拆橋了。早幹嘛去了!”
黑白無常依舊麵無表情,呆滯的看著陳識,等陳識說完了,也許就該走了吧。
他們都這麼想的。
一旦把陳識走出地獄門口,自己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隻要陳識一秒鍾不走,他們就等著陳識,甭管發火,還是打罵。隻要人能走,怎麼著都成!
“這陳識到底什麼來頭,是建築師?怎麼來咱們地獄建造樓宇了?”江瑤遞給孟婆一直碗。
孟婆重複手中的機械動作,無奈歎口氣,“這家夥,倒也是個有本事的人。不然天上的神君也不能把他弄來給咱們地獄添磚加瓦。江瑤你是不知道啊,以前的地獄,那叫一個暗無天日,也沒有這些話,隻有曼珠沙華,開遍了整個地獄,地獄就這兩個顏色,一個黑,一個紅!”
有人來領湯,江瑤利索的遞給孟婆一個碗。繼續聽孟婆說下去。
“自打來了這個叫陳識的家夥,嘿。整個地獄真的變了。不知不自覺變的亮堂了,尤其是他種的花兒,都是我喜歡的,而且地獄看起來有人情味兒多了。還有那十八層地獄,之前,全是冤魂野鬼,整日在地獄裏受刑,各種嚎叫,簡直讓人不得安生。真的,那種聲音,你聽了。這輩子都瘮得慌!”
孟婆撇撇嘴,皺眉,可能是想起當年地獄的光景,反正特別無奈。
“大家都覺得這個陳識。不愧是活了這麼長時間的人,見多識廣,什麼花草都能弄來,你瞧著地獄,一年四季都開著花兒,香的很,你看!”孟婆從懷裏掏出一個精致小瓷瓶,“這是我自己做的香露。你聞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