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麵皮上,還是那樣淡定,以至於他那些親戚還以為範離睡著了。
“伯伯,行不行,您倒是說句話啊,反正要是我的話,我絕對不會把這麼小的丫頭帶在身邊兒,這對她一點兒好處都沒有!!”
範離轉身進了屋。
門緊閉,那些親戚們還在門外等著範離的回信。
範離站在朝西的那扇窗戶前,看著江瑤跪在地上的側身,眼裏的淚泛了淚花。
抹去眼淚,範離推開門,嚴肅看著眾人。
“這門親事,我許下了。但隻有一個條件!”
“您說伯伯!”
侄子一臉笑意盎然,佩清也高興的手舞足蹈。
“這女娃也得讓她上學,上到二十歲,然後跟佩清成親!”
其餘的親戚各種嘰嘰喳喳議論,一個女娃娃上這麼長時間學幹嘛,女子無才才是德麼,真是老古板,燒糊塗了。
佩清一臉懇求的看著他父親。
“好,我答應您伯伯,肯定讓這丫頭念書到二十歲,再跟我們佩清成親!”
大家總算意見一致。
但江瑤卻漲紅了眼,咬牙攥拳,在暗暗發力。
“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們先回去了伯伯,拎進年關,家裏也忙著!”
範離沒有看江瑤的臉,背對著那群人。
甚至,人走的一個都不剩,他都沒聽到江瑤說一句話。
“走了!都走了!”
待範離轉身,看大雪將剛才雜亂的地麵,重新鋪上要一層潔白,心裏暗戳戳難過了一把。
擺動無力的身子,衝進走進廚房。
看到廚房案板上已經碼好了幾個菜碼,想象著剛才江瑤哭著,一刀刀切好這些菜,心撕裂了一般的疼。
捂著心口窩,躺在風箱前,一把鼻涕一把淚添柴火。
要是誰說範離失態過,按隻有兩個時候。
一是左施死的那一刻,二就是,江瑤走後這一刻。
“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
範離撕心裂肺的聲音傳到林子外。
“哎爺爺,這是什麼聲音。不會真的鬧鬼吧?”
“誰知道呢,咱們快點兒趕路,看這天氣,明天的風雪要比現在大!”
一群人,心裏各有所想。
江瑤做在轎子裏,冷冷看著那雍容華貴的轎頂。
這要是讓她親媽知道,她小小年紀就坐上轎子,還不得巴結著要重新認回她這閨女。
搞笑,這世間的一切都很搞笑。
原本以為,自己可以長久的留在範先生的身邊,到頭來才發現,這又是夢一場!
被家裏扔出來,被範先生當成負擔扔出來。
江瑤笑了笑,眼淚掉在手麵上,飛快抹去。
掀開轎簾兒看了看,外麵飄飛著大雪,凍的人直打哆嗦。
不知道那位老先生,能不能撐過這個寒冷的冬天去。
轉眼,老先生這邊兒病了,已經三天不吃不喝。
臉和嘴唇都蒼白的不成樣子,想起江瑤的時候,就想著活下去,興許還能見那孩子一麵,她不是說過,老太太活到一百多歲,也讓他爭取活到一百多歲麼。
端起碗想喝口水,碗裏空蕩蕩,連涼水都沒了啊。
活著,一定要活著,作為娘家人,給江瑤撐腰。
起身往下邁了一條腿,身體沒支撐住。
倒在地。
頭磕的流了血。側臉懟在地麵上,感受今年冬天最冷的溫度。
“怕是,不行了啊!左施,左施~~~”
左施的臉在範離麵前一遍遍的出現,後來,左施那張精巧的小臉兒,換成江瑤那咬著牙一臉憤怒的小臉兒。
這孩子要是愛表達的話,一定會在心裏咒罵我幾百遍。
可惜呦,再也聽不到了。
範離自嘲一聲,呼吸緩慢。
兩天以後,正在灶膛前燒火的江瑤聽到範先生去世的消息,沒拿好火棍子,掉在地上。
地上是引火用的火絨。
一瞬間,整個廚房著火了。
“壞了,著火了著火了!大家快點兒救火啊!”
大家都急了,來不及管去給什麼範先生發喪。
“先救火,別的事兒往後延延!”佩清爺爺一臉嚴肅,有條不紊指揮救援。
管家婆子來拉江瑤,江瑤死活不肯動彈。
“你這強妮子怎麼就不走,你這是跟誰耍脾氣呢,這可不是你家,別拿出你那窮人的自尊來!”
江瑤本來冰到極點的心更冷了。抬頭冷冷問管家婆子,“你再說一遍?!”
管家婆子愣住,表情變得凶狠,“你別以為仗著小少爺喜歡你,就不知天高地厚,我可告訴你小妮子,這少爺長大喜歡誰還不一定,你就是這家裏弄來的使喚丫頭,別把自個兒看的太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