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2)

時值夏日,淮陰臨水,夜裏沁涼,唐次洗漱完畢,拿起桌上的剪刀,若有所思的瞧著桌上忽明忽暗的紅燭發呆。

“唐公子。”門外人影微微晃動,唐次連忙放下剪刀,把攤開在桌麵的書冊合攏,草草收進床頭的箱籠裏。

拉開門,柳木生微微斂著眉站在門外,身上裹著一間竹葉青的錦袍,手裏拎著瓶酒,偶爾一陣風吹來,散了酒氣,恰是上好的女兒紅。桂花釀,花雕酒,這些都是女兒家家喜歡的甜酒,男兒若是飲得,必然是女兒紅之類的烈酒。

“還沒睡呢?”柳木生眉眼生笑,側身從唐次身邊擠了進來。

唐次斂了斂眉,合上門,有些木木的看著他徑自坐在桌邊,翻開兩隻茶碗斟滿濃鬱的女兒紅。

“睡不著,來找唐公子夜聊。”柳木生揚起酒杯,一飲而盡,“好酒。”

唐次走到桌邊撩袍坐下,也不搭話,徑自端起酒杯飲了一口,微微皺眉,苦澀辛辣在口腔裏彌漫開來,一路燒過喉嚨,火辣辣一片。

他果然還是喝不慣的。

唐次慣常不是個喜歡委屈自己的人,放下酒杯,若有所思的看著柳木生,猜測著這位大理寺卿幾次三番偶遇與他的真正目的。

人和人之間固然有緣分,隻是這緣分多了,倒顯得刻意了。

“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來找你?”柳木生繃不住了,麵前這人倒是真跟花涼那丫頭說得一樣,木頭,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木頭勁兒。

唐次但笑不語,“你來找我做什麼?”

“無趣。”

唐次重又翻開一隻杯子,倒了茶水,有些涼,卻正好衝散了嘴裏的酒氣兒。

柳木生臉頰微紅,身子向後靠在椅背上,目光探究的看著唐次,“我在江淮時,聽聞淮陰葛家出了一樁公案,死了幾個人,破案的既不是知府縣太爺,也不是郡太守,衙門裏的師爺說,破案的是一名花匠。不巧,也姓唐,叫唐次。”他彎眉而笑,湊近身子,氣息中帶著幾分酒氣,唐次不悅的挑了挑眉。

“葛家的案子結了,葛家長子的媳婦事後便失蹤了。”

“柳大人想說什麼?”

柳木生抿了抿唇,一仰頭,喝了杯裏的酒,“你真不想走公門這條路子?”

唐次一笑,“小人無能,不想趟大理寺的水。”

“這個案子你怎麼看?”

“小人隻是個花匠。”

柳木生撓了撓頭,“我看不止。白天在馬集,你不是接了江家老管家的活計,要去江家當保鏢?我與你合作怎麼樣?隻要抓了凶徒,我去大理寺給你請賞。”他要急著回京述職,江淮那邊的案子結案,牽連甚廣,雖然宣王爺已經提前進京,但留下李牧雲這燙手山芋給他,若有幾分閃失,他可不想平白丟了腦袋。可誰成想偏偏遇上了程大人的本家侄女被害,這案子又被鼓吹成了隋煬帝厲鬼害人,影響甚廣,淮陰城郡太守和淮陰刺史都眼睜睜盯著,破不了案,大理寺的名聲要丟到千萬裏去了。

“柳大人說笑了。”唐次仍舊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柳木生按住他的手,“我從來不說笑。”

“大理石都查不妥的案子,在下又何德何能?”唐次看著柳木生,波瀾不驚的眼中沒有絲毫情緒,古井無波,說的大概就是他這種人。

柳木生心裏突生了一種怪異之感,擒住唐次的手微微僵了僵,剛想開口,門被從外麵一腳踹開,李牧雲白著臉站在門口兒,身上還穿著月牙白的裏衣,“柳木生,不好了,出事兒了。”

柳木生一愣,連忙鬆開唐次的手,皺眉問,“怎麼了?”

“剛剛衙門裏的捕快來報,江家米鋪出事兒了,說是,那人又來作案了。”李牧雲快速的說,小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白。

柳木生沉了臉色,猛地站起來,唐次抬手壓住他的手,“柳大人。”

柳木生一愣。

“大人先行,唐某隨後就到。”

李牧雲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看著二人,柳木生抿唇笑了笑,拽著他的領子將人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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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涼是半夜渴醒的,晃晃悠悠爬起來找水喝,發現茶壺裏沒水了,披了件外衫去隔壁房找唐次。推了推門,沒人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