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微微頷首,目不轉睛地盯著台上的這對新人。今天的大姐穿著一襲白紗身姿曼妙站在台上,笑得如同一朵盛放的木蘭。
“新郎有些害羞,沒有新娘子大方。”坐在我身旁另一側的刑風笑著說道,坐在他身邊的蘇暢笑著附和道:“他們是讀書人,這種大場合緊張在所難免。我想以後咱倆結婚的時候,我也會特別緊張的。”
刑風微微一笑,複又把目光投向了台上。此時牧師已經拿起紅本,開始宣讀誓言,大家的目光都鎖定了台上的一對新人。新人的父母臉上格外的滿足,尤其是大伯,頭抬得高高的,自豪驕傲得無以複加。
就在大姐即將開口說出“我願意”三個字之時,人群中突然有一陣小小的騷動。我循聲望去,愕然發現在地毯的另一端,二姐潘如棋竟也穿著一身紅色的婚紗,正氣勢洶洶地沿著紅毯朝著台上走去。
一時間大家都愣住了,誰也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包括我。
無數的議論聲在耳邊響起,靳言和我麵麵相覷,刑風則緊緊注視著潘如棋,大家都不明白她為何身穿一身紅紗、在姐姐大喜之日臉上卻是一臉的憤怒與凜然。
大伯見這情況,連忙從台上走下去,拉住潘如棋,用家鄉話厲聲問道:“小棋你幹什麼?今天是你姐姐的大喜日子,你穿著婚紗幹嘛?”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望向了潘如棋,我卻轉頭望向了台上,隻見大姐緊咬著嘴唇目光含淚卻驕傲地硬挺著,站在她身邊的姐夫臉色瞬間煞白,手上的戒指一不留神掉在了地上,姐夫趕緊彎身去撿,但是姐姐卻搶先一步用腳狠狠踩住了那枚閃耀的鑽戒,臉上呈現出一臉的決絕……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伯父和潘如棋的身上,隻有我注意到了這個小小的細節。那一刻,我心裏忽然明白了什麼。
“爸,我有了姐夫的孩子!”一陣窸窸窣窣的爭執之後,二姐潘如棋突然厲聲喊出來的一句話,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張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望著這一出突如其來的鬧劇。
此時,台上“砰”地一聲,大姐應聲暈倒在了台上。我在離台上最近的位置,當看到大姐暈倒時,我第一時間跑上了台把大姐從地上扶了起來,此時大姐已經昏闕,完全沒有了意識。大伯見這情形,急得猛拍了下腦門,大喊了一聲“作孽啊!”,隨即又衝上了台,連忙搶救大姐……
一場原本美好至極的婚禮,一下兵荒馬亂;一對原本最值得被祝福被歌頌的戀情,一瞬間化作了滿地狗血;一對從小到大相伴一起的姐妹花,從此裂痕深深再也無法修補;一個原本蒸蒸日上的家庭,一瞬間四分五裂;兩對含辛茹苦多年、終盼來兒女成家的老人,一夜之間頭染鬢霜,哀歎連連……
三天後。
在大姐的房間裏,我正陪著大姐說話的時候,大伯推開房門走了進來,重重地歎了口氣:“小琴,爸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爸,不用商量了,你同意讓他兩結婚吧。”蕙質蘭心的大姐未等伯父開口,已然明白伯父想說什麼。
大姐臉上如同一潭死水般平靜,而大伯的臉上卻滿是震撼,大伯瞬間哽咽:“小琴,爸知道你是個通情達理的孩子。隻是這這……哎,作孽啊。爸這一輩子都對不住你了。”
“爸,你說什麼呢?這不是你的錯。小棋喜歡孟長青很多年了,你也不是不知道,她就是喜歡跟我搶……”大姐說到這裏,便沒有繼續往下說下去。她頭側向了另一邊,她在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
大伯僵硬地站在那裏,過來也不是,走也不是,想說什麼都顯得蒼白而乏力,一時間隻能重重地歎了口氣:“咱們家信基督,有了孩子,不能流產啊……”
“爸,我明白的,您寬寬心。就算沒有孩子,這個男人,我也是不會再要的了。既然他們互相喜歡,那就成全他們吧。”大姐平靜地說道,一席話,讓坐在一旁的我一瞬間紅了眼眶。
“小書,大伯對不住你姐,你好好陪陪你姐吧,我……我先出去了。”大伯欲言又止,眼看著就要流出眼淚,但是男人豈能有淚輕彈,於是大伯一扭頭,走出了房間。
房間裏一瞬間安靜了下來,我伸手拉住大姐的手,大姐扭頭,費力朝我擠出一絲微笑,愣是沒讓自己掉一滴眼淚,隻是輕輕地說:“小書,你幫我收拾幾件衣服,陪我回H城,我不想在這兒待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