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情深緣淺(2 / 2)

父親癱倒在地,許頌和刑風連忙把他扶著坐到了長條椅上,我傻傻地望著手術室的大門,心出奇地平靜,想哭卻哭不出來。

小畫已經和父親抱著哭成了一團,刑風、小雪還有許頌正在勸導,而我一個人站在走廊上,傻愣地望著手術室的方向,木然地走到手術室的門口,喃喃地說:“媽媽,還沒等到我能讓您感到驕傲的那天,你就離開了嗎?”

是否我們母女注定無緣?是否今生我就不應該做您的孩子?腦海裏湧起一幕幕的往事,印象中的母親總是常年病懨懨地躺在門口的躺椅上,父親鞭笞我的時候她一聲聲無力地勸著,但似乎從未為我落過眼淚。母愛於我,是一種淡淡的情愫,是為她削蘋果時她偶爾塞到我嘴裏的一小片果肉;是為她擦身子幫她翻身時她的一聲“孩子”;是我們臨行前她的一聲溫柔的叮嚀;是年少時每一年過年她塞過來的十元紅包……還沒能等到我們和時間和解,還沒能等到我撥亂反正重新開始,還沒等到我回到她身邊痛哭流涕地懺悔,還沒來得及對她訴說我心裏的遺憾,她就這樣走了,沒有為我留下隻言片語,走了,永遠走了。

手術室的門打開了,護士推著蒙著白布的她緩緩地從手術室裏出來了。父親發瘋一樣衝上前揭開了白布,聲聲呼喊著母親的名字。我站在離母親最近的地方,看著她臉上一臉的安詳,我嚐試著拉了下她的手,冰涼冰涼的,再也沒有了一絲絲熱度。

我把父親推到了一邊,他伏在母親冰冷的軀體上放聲痛哭,小畫也大哭著,父女兩分別站在母親的兩旁,沒有我的位置。我靠著牆,拚命隱忍著眼淚,渾身不停地顫抖,刑風走過來不言不語地拉住了我的手,小雪將這一幕瞧在眼裏,轉身不再麵對我們。

她或許誤會了我和刑風的關係吧!不過沒事,都不重要了。

許頌拉著小畫,把近乎癱軟的小畫抱在了懷裏,小畫哭了一陣之後,轉身朝著我走過來便伸手用力扯住我的頭發,狠狠地用手捶在我的身上,哭著喊道:“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你怎麼還有臉活著!你害死了媽媽!你怎麼不去死!”

小畫的話裏透著前所未有的惡毒,她的拳頭一拳拳毫不留情地砸在我的身上,刑風伸手攔住了她,忍不住為我開了腔:“你再打她一下試試!”

刑風把我護在身後,大聲說:“現在不是鬧的時候,都是一家人,你們姐妹這時候要團結,照顧好你父親,想好之後該怎麼做!”

刑風一聲喝,把小畫說愣住了。她繼而又放聲痛哭起來,一聲地喊著“我再也沒有媽媽了”,喊得我的心都碎成了渣。可是我沒有哭,我很想,但是眼淚流不出來,我隻覺得渾身發冷,非常地冷。

現場一陣混亂,父親已經崩潰了,刑風於是以外人的身份吩咐著接下來要做的一切。幸好很快大伯驅車趕了過來,大伯到來後,刑風已經聯係好了車把媽媽的遺體連夜運回老家。

我始終站在離媽媽不遠不近的位置,沒有靠近,更不想遠離,心裏默默地向我這位情深緣淺的母親告別。

把媽媽的遺體運上車後,父親跟著車走了,我們剩下幾個人分別坐在大伯和刑風的車上,跟著車回去了老家。大伯帶了幾位老家的親戚過來,把一切該有的儀式都準備得妥妥當當。我坐在刑風的車上,呆呆地望著窗外,刑風伸手過來握住我冰冷的手說:“好了,不用忍了,哭出來吧,寶貝。”

他的話好催淚啊。一句話,把我所有的眼淚都逼了出來。我哭了一路,靠在椅子上,默默地流淚,默默地回憶記憶中與母親短暫的溫馨片段。她在我的生命裏存在得那麼淡,她沒有像別的媽媽那樣疼過我,可是,她是我的母親,我相信她的愛我的,她一定是愛我的。

“你媽媽很愛你,得知你消失的那天,你媽媽哭了。那之後就開始不說話了,吃東西也越來越少,總是一個人顫顫巍巍地跑到村口望著那條水泥路半天不說話。昨天下午,就是站在村口的時候,一輛大卡車突然開過來,朝你媽狂按了幾下喇叭,你媽受到了驚訝,一下就……”刑風緩緩說道。

“你怎麼不早告訴我?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媽媽擔心我?”我一下瘋了,淚如泉湧地望著刑風。他既然知道這一切,他為什麼選擇瞞著我?為什麼不讓我知道?我好恨,我一下扯住了他的衣領,他猛地刹住了車,很愧疚地看著我說:“對不起,小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