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那輛卡宴朝著自己駛來的時候,其實齊皓廷就已經知道的,知道什麼,知道總不會有人想要放過自己,無論是在監獄裏的那個死刑犯,還是那個叫做劉在的野心人,他們都不會願意放過自己。
無論他怎麼樣,自己都無所謂了,遠遠又模模糊糊的聽到有人的尖叫,是那樣的清晰,那樣的遠不可及,他拚命的想要睜開眼睛。
“快打110!”他聽到有人的尖叫,緊接著手腕處傳來一陣溫涼,那樣的熟悉,他似乎知道來人是誰。
邢征雨坐在床邊,緊緊握著齊皓廷的手腕,她剛剛來到醫院看到血肉模糊的他,整個人都天旋地轉的,此刻卻不知道怎麼了,這樣的平靜,望著齊皓廷,她的兩頰落下了清淚。
“車禍很嚴重,我們已經盡力了,對不起。”
醫生見慣了車禍之後,親人撕心裂肺的呼天搶地,也見多了家屬跪在地上求他再試一試,甚至有人的威脅,可是在場的很多人都流露出的悲傷,唯獨眼前這個女子,她點點頭,口中模模糊糊的似乎是應了一聲“知道了”然後就不再說話,這讓他覺得匪夷所思。
應該怎麼樣表達悲傷的絕望?真的應該是呼天搶地嗎?沒有人會比邢征雨更愛齊皓廷,他死了,邢征雨真的就開心嗎?
“真的救不過來了嗎?”她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是平靜,可是心底裏卻透露著難以預知的淒涼,這個她愛著也恨著的人終於遭到了報應。
“病人傷勢太過嚴重,我們已經無力回天了,你進去看看吧,也許這是最後一麵。”
邢征雨轉過身來看了一眼醫生,他那樣同情的看著自己,是憐憫嗎?她彎下腰似乎給醫生道謝,感謝醫生盡力挽救過齊皓廷的生命,自己邁開腳步走了進去。
齊皓廷緩緩的睜開眼睛,看到了邢征雨,她還是那樣的清秀,他想伸開手去觸碰她溫順的發,卻發現自己的手根本就動不了,全身上下沒有一個部位是他可以指使的,不僅如此,他還感到自己的意識似乎越來越模糊了。
“醫生說你要死了。”邢征雨看著他的眼睛說道,他的臉都是傷,有劃傷有創傷,盡管血跡已經被醫生處理過了,可是新的血跡又一次透過白厚的紗布展現出來。
“我知道。”齊皓廷當然知道自己即將命不久矣,他貪戀一般的看著眼前的人,她的音容笑貌,不知道自己還能記得多久,原來自己已經這樣的依賴她!
“你還有什麼心願沒有了結的嗎?”邢征雨想到這裏。她忽然認真的說道,望著這個自己這麼多年以來一直愛著的人,她曾經從他的身上得到過快樂,得到過絕望,她恨過,也那樣深愛過,可是又怎麼樣呢,到底自己還是要親自看著他走。
“沒有了。”齊皓廷盡量扯出一個微笑,可是這一個簡單的動作似乎就耗費了他一半的力氣,邢征雨看著他艱難的笑,忽然從心裏生出可憐的情緒來。
她可憐他,從一開始就是,遇到他在圖書館的時候,他一個人蹲在地上哭;
她可憐他,從他愛上那個楚家大小姐之後,心疼他所做的一切都被人忽視,心疼他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低下他曾經清高絕傲的頭顱,卻最後失去了最愛的人;
她也可憐他,一起這麼久了,沒有人會比自己更了解齊皓廷,他不是那樣狠心的人,自己的女兒在眼前,卻不能相認,他懷著愧疚,懷著罪惡,卻總是得不到自己的寬恕;
“也許這是命中注定吧,你放心,我一定會抓住那個撞你的人,安安心心的走吧,”邢征雨拿手背擦了一下自己的淚,輕鬆又豁達一般的對他說道:
“換一個角度想,楚庭音,她在下麵等你。你們又可以相遇了。”
齊皓廷搖搖頭,想握緊征雨的手,也沒有什麼力氣,他覺得自己身體裏的血似乎還在往外冒,眼睛也越來越沉,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能將她看得清楚,到了這個時候,邢征雨卻還是不知道自己的心。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很羨慕楚庭音呢?也許沒有,我發誓當年為你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真心,卻今天才發現,奈何橋邊還是你們先相遇。你愛她,她不愛你,就像我愛你,你也不愛我一樣,好啦,我們中間終於結束了,我祝福你,來生你愛的人,她會永永遠遠對你不離不棄,生死相依。”
邢征雨知道齊皓廷已經聽不見她說什麼了,他的手越來越無力,她多想趴在他的身上控訴,控訴他為什麼這樣的心狠留下自己,奈何自己怎麼都做不到。
齊皓廷勾了勾手指,似乎意思讓征雨離得近一點,他的唇一張一起的,似乎在艱難的說著什麼,邢征雨將耳朵貼近他的唇畔,齊皓廷卻用盡全身力氣將她摟在懷裏。
她聽到他對他說:
“征雨,其實我.....六年前就愛上你。”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氣息也越來越薄弱,邢征雨就這樣半支撐著身子,聽著齊皓廷對自己的那種告白,這個告白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