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宮娥邁著小碎步走了,不一會兒就把一個小花籃呈給何子羨,何子羨接過,把花籃跨在胳膊上,又叫宮娥幫忙撐著傘。
他行走在梔子花海中間,花香便成了他的體香,他的手指在花朵之間流轉,時不時揪下一朵放在花籃裏,很快,花籃就已經半滿了。
細碎的,潔白的花朵,和他繡有鳳凰紋的銀白色衣袍相映成趣。
“你叫什麼名字?”何子羨邊采花邊問。撐傘的宮娥小聲答:“回何子羨君,奴婢名叫流兒。”
何子羨微微蹙眉,摘下細心挑選的一朵花放在籃子裏:“流兒?這名字……就像雨裏的浮萍,太過悲傷。這樣吧,今日我跟皇上說一聲,把你換到君羨齋來,以後就叫你花嫤好了。”
“奴婢叩謝何子羨君。”說著,花嫤有條不紊地收起白絹傘,深深一叩拜,再起身又為他撐起傘。
何子羨轉頭看看她。花嫤長相一般,但是做事穩重,她把傘都遮在自己頭頂,她卻整個人暴露在烈日之下,幾滴汗從她的額頭上留下來,她還是端莊地舉著傘,一聲不吭。
又是一朵梔子花被放在花籃裏。何子羨有點心疼她,於是說:“花嫤,我們回君羨齋吧。”“遵命。”
兩人一前一後地從暮蔚園走了出來,何子羨提著清香的花籃一直往前走,走到拐角處,他猛然停下了腳步。
怎麼是他。
李雅澈手上包著紗布,站在拐角,也有些驚訝地看著何子羨。
“他的手怎麼了?要不要緊?不行,不能再關心他,他已經,不是你的了……不能緊張……就這樣,就這樣走過去……”何子羨在心裏默念,但是那一步卻是怎麼都跨不出去。
不能在他麵前敗下陣來啊。
何子羨深吸一口氣,若無其事地就繼續往前走,花嫤也謹慎地跟在身後。
不能……不能……他咬著下嘴唇,幾步的路程似乎變得無限長,一步,兩步……好,就這樣……從他身邊經過吧……
偏偏這時他踩到了曳地長衣的衣角,一個趔趄,手裏的花籃掉了下去,梔子花灑了出來,粘上了雨水和泥土。好在花嫤眼疾手快,在何子羨摔倒之前穩穩扶住了他,但是下一秒,花嫤分明看到何子羨在哭。
“子!”身後傳來李雅澈爆發一樣的聲音,何子羨站起來,背對著他,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擺。
幾秒鍾後,身後才傳來李雅澈穩當的聲音:“何子羨君,你的花,我撿起來了。”
何子羨鼻頭一酸,控製著自己的語氣:“純潔的花已經變得不純潔了,要它還有何用。我們走,花嫤。”
“是。”花嫤低著頭,瞥見何子羨緊緊咬著下唇。
他潔白的衣裳上濺上了泥水,就像剛才的梔子花。花嫤在心裏歎了歎氣,但是,梔子花尚且有人撿起,那麼你呢,何子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