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魏家的後裔?”
上海魏家是中國天師四大家的其中之一,世世代代都在跟鬼打交道,各個都是神棍。魏家人隻要一出生就會被開陰陽眼,並且在滿七歲之後就強迫開始受訓,得睡墓園培養膽量,一天有半天時間都坐著修道也是常態。這黑無常是曉得的,魏家早在他生前便是數一數二的名門,沒有想到過了幾百年,魏家的後代會變成這副德行。
“你知道我?”
魏禾汶稍稍露出驚訝的表情,黑無常笑了:
“沒有什麼能瞞過我的眼睛,就算外表再怎麼邋遢,與生俱來的氣質還是藏不住的。”
嘴上這麼說,其實連黑無常自己也不相信,這尊大齡宅男會是魏家人。
“我是魏家人又如何?老子就是不屑幹這死人活才會變成這樣的,為什麼我好好的人非得要跟鬼扯上關係?”
魏禾汶語氣中充滿憤慨,黑無常腦筋轉了個彎,改口使用激將法:
“所以你現在是隱姓埋名活在角落?聽說你是作家,可是我卻從沒聽過你的名字,這樣你也甘願?領那微薄的稿費連自己都喂不飽,舍棄家財萬貫的生活跑來過這種日子,天下怎麼會有你那麼傻的人!”
“……”
魏禾汶聽了有點動搖,雖然他老早就鐵了心,這輩子不幹道士。當年他逃家,試了各種方法要把陰陽眼封起來,卻屢次失敗,一個半仙告訴他,這是天命,逃不了的,終究要去麵對。
這天終於還是到了。
“如果,我當了你們的助手……”
“你就會享有終身員工福利,勞保社保與穩定的薪水,除了七月比較忙之外其他時間都很閑,捉一隻鬼拿一次錢,輕鬆賺錢事又少,如何?”
黑無常像是早料到似的,用平板的語調公式化地說出一串台詞,說完攤開兩手,挑起一邊眉毛,像是在說“剩下的就交給你決定了”。
“我還沒說完!”
魏禾汶惱火了,剛剛那句話本來是他的真情告白,卻被眼前這家夥一秒毀氣氛,有沒有這麼白目的人!
其實他又何嚐不想成為能獨當一麵的道士,然而待在家中總讓他覺得喘不過氣來,他不想當一個活在家族陰影下的人,不想別人將他的成就視為理所當然;背負著魏姓的輝煌曆史,他永遠不能當一個真正自由的人。
在魏禾汶的心中,他還是喜歡這份行業的。
“所以,你要說什麼?”
黑無常問,魏禾汶搖搖頭:
“沒事兒了,成,我答應你。”
如果能借由黑白無常的幫忙,自己闖出一片天,從此跟魏家切割關係,這樣也不錯。魏禾汶心中打著如意算盤。
答應成為助手後第二天,魏禾汶開始後悔為什麼要讓黑白無常得逞。
當黑無常聽見他不隻會畫符,連道術都略懂一二,就如獲至寶似的把他視為愛將,第一件工作就是要他拿著鐵鏈去勾魂。
如果說是捉鬼那倒還好,算是為民除害,然而勾魂就不一樣了,根本就和殺人沒有兩樣,手中的生死簿複刻品簡直就是死亡筆記本。
黑白無常告訴他,不用有罪惡感,一個人的死期是生來就注定的,他隻是聽命行事。
“生死簿不能給別人看,也不能隨便公布人家的死期,你要是道破天機,舌頭就會爛掉。”
白無常淡淡道出這條規矩把他嚇出一身冷汗,從此他便將生死簿隨身攜帶,生怕被人看到了,自己會受到懲罰。
魏禾汶知道了上海有個陰間的出入口,認識了那裏的守門人。那少年頻頻對他獻殷勤,他不解,明明與自己攀上關係也沒半點好處,為什麼要這樣?
由於不想被將死之人看見自己的容貌,魏禾汶每次出任務都是帽子口罩不離身,少年自然也沒有看過他長什麼樣子,但他竟輕易把他當成了朋友。久而久之,魏禾汶發現,這位少年的麵孔有說不出的熟悉,隻是無奈他怎麼也想不起來。
“魏先生,你有沒有什麼綽號?”
某日深夜,魏禾汶正在趕稿時,黑無常趴在他的窗台上問,自從答應當助手之後,他已經很習慣黑白無常的騷擾,不過今天隻有黑無常一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