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曆劫的三道雷擊是盤古開天辟地時的天火,若是修為不夠,不僅不能飛升,反而會灰飛煙滅。”我淡淡地說,盯著師傅的眼睛。
師傅的眼睛可真美,有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果然狐狸都會媚人,即使是半妖。難怪那個桂芝姑娘天天說身上疼痛,要師傅為她診治。
他避而不答,訕訕地說:“嗨,別說的這麼晦氣,你看天上那麼多神仙,不都好好的嗎。”
“可你又不是天上的神仙。”我潑冷水,師傅的笑容凝固,他有些難過地低下頭,卷翹的睫毛如展翅的蝴蝶。
“你趕緊去休息吧,我們明日還要早起去城外看病呢。”每次師傅不想說話,就會找理由將我趕走。我想如果他成仙了,大概是神仙中最沒有骨氣的。
我默默站起身,朝寢房走去。剛走進後院,我就聽見師傅的歌聲,他的聲音尖細而婉轉,聽起來像是一個深閨怨婦在訴說自己的寂寞。我歎了口氣,想自己大概從來沒有告訴過他他的歌聲有多難聽。
第二天我和師傅從城外災民的安置所回來之後,那一整天顏東都沒來找我。人有時也是奇怪的東西,一旦成了習慣的事情有天沒了規律,反倒不適應。
我站在櫃台前看了一眼對麵的“王氏糕鋪”,今日真是奇怪,鋪子的大門緊閉,隻掛了一個牌子寫著“歇業一天”。
“怎麼,想顏東了?”師傅的大臉突然出現在我麵前,我白了他一眼,抓了一把黃連給他。
“多吃點黃連降火。”我剛說完,王員外家的小廝走進來,手上還提著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他恭敬地說:“紀大夫,我家老爺讓我來取人參粉。”
“在這,你讓你家老爺每日喝一次,一次小半包的量,千萬別多喝了。”師傅柔聲囑咐,也是擔得起王員外送他的“懸壺濟世”錦旗。
“多謝紀大夫了,我家老爺為了感謝紀大夫的好意,特別命我帶了月餅來了送您。”小廝將盒子放到櫃台上,淺灰色的正方形盒子上壓印著精美的圖案,一看就是很貴。
也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個月餅我倒是想起來顏東,他說要送月餅過來,不知明天會不會來。
“多謝王員外了。”在我分神之時,師傅已經送那位小廝出去了,我看著那個盒子,卻連撕開它的想法都沒有。
“別發呆了,閑著沒事就把房子打掃打掃,去後院給種的那些花澆澆水,我們也準備好好過節。”師傅將月餅盒拿走,柔善的紀大夫變作支使人的地主,讓我不禁感概人性的複雜,就算他是要成仙的人。
那天直到晚上關門,顏東家的門都沒有開過。也有要買糕點的人在他家門前徘徊,但是一看那塊牌子,他們便走了。
那晚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後半夜睡著時卻做了一個難忘的夢:師傅滿臉血汙地看著我,他渾身是血躺在火海之中,我正要過去,卻聽見顏東叫我不要過去,我難受地想哭,一睜開眼,已是滿臉淚痕。
早上醒來精神不好,師傅很早就出門了,吃過早飯後我趴在櫃台上小憩。沒多久聽見有人進來,我抬頭伸懶腰打了個哈欠,定睛一看,卻是顏東。
他笑嘻嘻地看著我,手上拿著一個籃子,我冷著臉,看著他走近櫃台將籃子放下說:“冬離,這是我娘做好的月餅。”
顏東掀開覆在籃子上的白布,一塊塊月餅整齊的放著,帶著淡淡的光澤與香氣。他拿起一塊遞給我,我接過咬了一口,外皮緊實香滑,每一口都帶著豆沙的香味。
“好吃嗎?”顏東像一個想得到讚揚的孩子,我點了點頭,讓他更高興了。
“在吃什麼呢?隔著老遠都能聞到香味。”師傅的聲音傳來,我連忙吞下剩下的月餅,也不知自己為何如此慌張。
“紀大夫,來嚐一下我娘做的月餅。”顏東拿過籃子遞到師傅麵前,師傅背著手沒有接,笑著說:“顏東你先放下,我早上吃了很多東西,現在不餓。”
“那好吧。”顏東放下籃子,師傅瞟了我一眼,像是知道了什麼一樣。
“紀師傅,我想晚上帶冬離去溪邊放天燈。”顏東突然問。
師傅看了我一樣,高興地說:“好啊,好啊。顏東我告訴你,冬離她就是太不喜歡出去了,我以前告訴她很多次...”師傅又開始絮叨,我白了他一眼,他才閉嘴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