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現在都晚了,她已經錯過了阻止或者說了解葉驚闌的最好時機。葉孤葉現在不敢想最壞的結果,她現在總是會做噩夢。她現在總會做噩夢,夢中葉驚闌滿臉血汙,葉孤葉與他近在咫尺,葉驚闌要她救他,而葉孤葉卻怎麼也走不過去。他們之間隔著一具具屍體,每一具屍體長得都像葉驚闌,那些屍體就睜著無辜的眼睛看著葉孤葉,直到她受不了從噩夢中醒來。
葉驚闌終於入伍了,他化了名,拿著公主蓋章的戶籍證明,以另一個人的身份在幽州道參了軍。參軍的過程卻沒他想的那麼光榮,他接受完軍醫的檢查,在另一個衙門裏領完軍服,就被送到了臨時搭建的軍營內。
葉孤葉暫時是作為儲備軍,他在其他人那裏了解的是:再過兩日,等幽州刺史陳希整頓好了糧草,他們便要前往宜城支援。而這幾日,他們作為新兵,隻接受了簡單的訓練。訓練項目都是葉驚闌在家中經常聯係的,無非是如何使用長矛,與敵人如何近身搏鬥,還有基本的躲避與偵查。
與葉驚闌同期入伍的其他新兵大多都是幽州本地農戶的兒子,聽他們說,在白將軍鎮守塞北之前,連著幽州,他們經常受到夏人的燒殺搶掠,日子過得十分辛苦。而這次大夏以議和之名,行侵略之時,雖然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沒受過軍事訓練,都是意誌都十分堅定,一定不能讓夏人占領塞北。
葉驚闌在這群人中感覺十分舒服,他們與他的想法一樣,更重要的是,這些人雖然也想要和平的生活,可他們也知道倘若不將侵略自己國家的人趕出去,那麼在將來,他們的子孫,也要受到夏人的欺壓。
葉驚闌越來越覺得自己屬於這裏,這幾日的訓練他表現的十分優秀,這讓訓練他們的教官感到十分驚奇。在他帶過的新兵中,沒人像葉驚闌這樣有一定的武功基礎。
出發前往宜城的日子很快到了。那日天氣陰沉,北風吹得人臉上生疼。葉驚闌被分配的小隊走在隊伍的最前麵,他們押運著糧草,風大的連眼睛都有些睜不開。葉驚闌的手早已凍僵,出發前吃的那點飯此時因為這樣的寒冷,早就沒了。那位幽州刺史陳希坐在馬上,但很快他就凍得受不了,從馬上下來,與士兵們一起步行。
葉驚闌此時十分想隊伍能停下來圍坐成一團烤一下火,隻是他們才剛剛出發,而離下一個休息點,還有一段距離。葉驚闌咬著牙堅持,他想象著被溫暖的篝火包圍的場景,他剛剛有一點溫暖的感覺。就聽見有人喊:“有敵人攻擊,有敵人攻擊。”
一群身著大夏軍服的士兵從道路的兩旁衝過來,他們手上拿著火把,待接近糧草車,就將火把一扔,拿著手上的彎刀便朝押運的士兵砍去。葉驚闌沒想到自己剛入伍就碰上了敵人,他有些懵,隻能聽見身邊混亂的喊叫聲,有人的鮮血濺到他的臉上,葉驚闌感受到了血的熱度。他看著挨了一刀躺在地上的同期士兵,鮮紅的血從他口中湧出,他似乎很痛苦,一直在地上掙紮著,葉驚闌從來沒有這麼近的見過死亡,他麵前閃過無數的臉,一個念頭在他腦中閃過:“他不能死,他一定要活著。”
白先吃完晚膳,簡單洗漱後便躺到了床上。值班的太監睡在外間,那人悄悄走進來查看他睡了沒,白先裝著睡著,等他走後便睜開了眼。他輕輕從床上坐起,將晚膳時藏到口中的羊骨頭吐出來。他抹黑走到床邊,不敢驚動了外間值班的士兵,借著窗外的光,他看見羊骨頭上,雕著一行密文,是當初安插眼線到大夏時他們聯絡的密文。
白先憑著記憶很快將密文翻譯過來,上麵隻說明日子時,會有人來救他,沒說是誰,也沒說怎麼救。白先對這個營救訊號半信半疑,據他所知,因為有告密者,他們安插在大夏的眼線和據點都被鏟除了,而現在有這麼一個人,他懂得用密文來傳遞消息,而且試圖營救他,那麼這樣就很可能是李元亨設下的陷阱。
但是白先對這個營救訊號還是抱有一點希望,對於安插在大夏的眼線,他了解的並不多,因為這件事主要是左都護左輪安排,還有幽州刺史陳希。他所知道的,就隻有那些安插的眼線都是從塞北的普通居民裏挑出來,經過來很久的訓練,才被放入大夏境內。想到這,白先突然覺得這次李元亨的鏟除計劃實在是太順利了,順利地簡直像他知道所有的事情。這樣一想,白先的心不禁怦怦跳了起來,他現在終於明白當初自己沒想明白的點在哪裏,原來是他!原來是他!
外間值班太監的動靜有些大,白先機警地迅速跑回床上,他拉上被子,發出細微的鼾聲。那位太監聽見他的鼾聲,放下心來,伸了一個懶腰,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