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湛終於坐起,微弱的燈光照進他的眼睛,有些刺眼。他看著空蕩蕩的船頭,心裏也空蕩蕩的,高湛感覺自己像墜入了一個黑暗深淵,這裏隻有他,沒有其他人。
不知過了多久,高湛終於可以自由活動身體,夜深露重,他身上的衣服有些濕。他扶著船欄站起來,身體還有些微麻木。
高湛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裏,他在黑暗之中辨別著方向,卻怎樣也看不到小島的輪廓,四周靜悄悄的,高湛隻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伴著水紋在湖麵上漫延開去。
直到東方初白,高湛才發現自己在靠近前寨的水域上漂浮,他站起身搖著槳,想前往中殿,可他怎麼也想不起路來,想來想去,高湛決定先回前寨找人,再去中殿。
他搖著槳靠近前寨,昨日發生的事仿若虛無,高湛甚至懷疑起自己到底有沒有遇見初雲,也許這一切都隻是自己的一場夢,是自己心中的魔障。
前寨的碼頭上荒無人煙,發灰的木板顯得越發荒涼,高湛將小船停好,沿著來時的路走去。
一走近前寨,隻聽見前方似乎有人在說話,卻沒有看見人。高湛尋著聲音而去,卻看見一堆老弱病殘聚在一起,阿離站在她們前麵,正仔細清點著人數。
她們都帶著行李,年輕一點的替老一點的背著行李,老一點麵色戚戚然,有人還在落淚,老秦的妻子並不在此,高湛走上前,那些人看著他,背對著他的阿離也轉過身,一臉驚喜。
“你們回來了,初雲姐姐呢?”阿離走過來,向高湛的身後望去,卻什麼都沒看見。
“發生什麼事了?”高湛指著那些人,昨天過後他就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現在看著一群要走的人,更不知為何。
“初雲姐姐到底去哪裏了?昨日晚間我睡在床上突然感覺一陣響動,跑到碼頭邊才發覺是從中殿傳來的震動,後來老秦就開船去接你們了,等到剛才,神殿那邊才傳來消息說要前寨中的人搬離,去曲丘生活。”阿離快速說著,他心中對中殿的消息感到疑惑,卻也隻能遵從。
“搬離?誰來傳的消息?”高湛一把抓住阿離的胳膊,神色緊張。
“是青鳥。青鳥是我們女兒族的神鳥,它所傳的消息我們族人都不可違抗。”
“那你們不去中殿嗎?”高湛繼續問,阿離搖搖頭。
“為什麼?”
“去中殿的路除了老秦無人可知,這是族中為了保證中殿的安全性而設的規矩。”
高湛聽完,怔了片刻,他心中隱約有些感覺,恐怕他與初雲又要等五年才能見麵。
阿離後來說的話高湛什麼都沒聽見,他就在那裏站了一個時辰,直到阿離似乎明白了什麼而哭了出來。
再後來,高湛像一具行屍一樣與阿離他們離開了前寨,前往曲丘。
他回到客棧,那個古怪的店小二還是那樣熱情,他問他:“高公子,您的夫人呢?”
高湛沒有回答,他就坐在那裏哭了起來,像個小孩子一樣,隻不過這次比上次還傷心,失而複得又失去,命運真的對他們開了個玩笑。
高湛沒有立即回長信城,他留在了曲丘,借助曲丘府尹的力量前往那片湖泊,繼續搜尋中殿的那片小島,可那一切都像沒有存在一樣,隻有阿離他們的存在,才讓高湛感覺自己經曆的不是一場夢。
之後的一個月,羅源從長信城寫信來,說陳棋的怪病漸漸好了,問他什麼時候和初雲回來,高湛看著信上羅源娟秀的字體,哭了笑,笑了哭。
他所心愛的女人,五年前離他而去,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了,卻又是不知所蹤。
高湛又開始追尋初雲離開的腳步,除了得到一點“男人也可以生孩子”這樣的奇怪傳說以外,他什麼也沒得到。
陳棋的身體漸漸恢複,不過他並沒有來找高湛,隻寫了幾封信給他。信中大致提到他決定留在長信城,不再回青城山,末了,陳棋隻說了一句:“早日回來,帶著初雲。”
高湛看到此處,感覺眼睛有些刺痛,他想起陳棋與他在一起的那些時光,那些痛快的日子。也許這都是命運,遇見初雲,離開青城山,前往長信城,再次遇見初雲,來到曲丘,又再次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