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大旱臨頭(1 / 2)

天氣越來越熱,不隻是莊戶裏的人感覺到了,晌午的時候,都呆在自家窯裏,或坐著或躺著,好抽煙的就拿上煙袋鍋,壓上煙葉子,點上火,好好地抽上一袋。樹上的,田間的,山溝溝裏麵,也都是挺安靜,蟲子也不叫了,鳥兒也曬的蔫吧了,偶爾有找食兒回來的鳥,也是待在樹梢的陰涼處,安穩的站著。

範大山進了樊家的院子,稍微低頭,直接進了正窯,瞅著正在炕上靠著窯牆歇著的樊不器,臉上一臉凝重。在炕上坐的等著吃晌午飯的樊不器直起了身子,以為老範是操心地裏的莊稼,下來說說話,便說道:“大山,啥事,地裏的事情就別愁了,老天不下雨,誰也沒法子。”

範大山搖了搖頭,說:“你先下炕,和我去你看看你家的井。”

一邊疑惑的看著老範,一邊下了炕,穿上了鞋子,樊不器說道:“邊走邊說。”出了門,往院子裏麵走著,範大山歎了一口氣,說:“我家井裏麵沒水了,晌午絞水,桶下去就打了桶底一口口。“

兩個人到了院子東邊井上,水桶就在邊上倒扣著,樊不器解下繩勾,掛上水桶,搖著轆轤一圈圈轉著,井繩帶著掛鉤把桶放到井裏麵,看著轆轤上麵隻有最後一圈繩子了,也就是到底了,停下拽了拽井繩,和原來方向相反著,搖著轆轤纏著井繩一圈圈把往上拉,桶上來了以後,裏麵有多半桶水,解了掛鉤,提到一邊放下。

原來打上來的都是滿滿當當的一桶,眼前這已經不滿的水桶,預示著樊不器家井裏的水也是少了,也就是這邊地勢低一些,很快也就和老範家的一樣了。

頂著大太陽,兩個人就這麼蹲在地上圪蹴著,樊不器撓了撓頭,瞅著範大山:“這都幹成這個樣子了,你先下來我這擔上幾桶水先用著吧!估計你弟和李文家也是沒水了,都趁著我這還有水,先用一天是一天,我去東邊挨著大路的幾家轉轉,再旱下去,就得去別家擔水喝了。”

範大山拍了一把膝蓋,站了起來,“這老天,真要人命啊!就這吧,先在你家擔水湊合著。”擺了擺手,歎著氣就出了院子。

過了小半個月,天上的算黃算收鳥還沒叫起來,收麥蛾子還沒飛起來,麥子就早早的熟了,整個莊裏都忙活了起來,隻是地裏田間,拉麥子的路上,沒有往年的熱火朝天,一個個曬得黝黑的莊戶人的臉上,都是苦悶。樊家第一天收麥子的時候,一家人拿著鐮刀到了地裏,樊小苟捋了一把麥穗,在手裏用力揉了揉,吹了吹,留下的麥粒又瘦又癟,還沒有多少。抬眼望去,整個麥子地,麥子低矮的都過不了人的膝蓋,壓根就沒長起來。

早出晚歸了好幾天,地裏的麥子都收完了,堆在了碾場上,一家家的排著碾完了麥子,借著風揚出來麥粒,曬了幾天,最後拉回家裏的麥子,少得可憐。整個莊戶裏都是這樣的情況,等到去其他的莊裏幫著親戚家收完麥子的人回來了以後,一個消息傳過來了,整條川裏上上下下都是遭了旱了,沒什麼收成。

恐慌的情緒在莊裏蔓延著,等到地裏的玉米高粱都開始慢慢的曬蔫了,曬幹了,家家戶戶都開始各自打算了。山上的能吃的野菜和野草都進了人們的籠筐裏麵呢,加到了鍋裏,就這粗糧吃上了,直到找不到挖不著了。

樊家的井裏沒有了水,隻能走上很遠,從東邊住的地勢低一些的李家擔水喝,也不是什麼長久之計,李家媳婦早就不高興了,指不定自己家那天都沒有水吃了,一點也不想讓別人來擔水,樊不器隻能硬著頭皮,陪著笑臉,把李家附近有井的家裏都去了一遍,總去一家太難堪了。

杜家的少東家來到上溝的時候,帶來了縣裏的告示,今年的“救助糧”要交了。聚在範大山家門口的一片空地上,樊小苟看著老爹和範叔他們和杜仁才說道著今年的年景和收成,結果自然是沒有用的,糧必須交上去,還要按時交,少不了。

看著走遠的杜仁才一眾人,範雙奎朝著前邊啐了一口。”一群狗腿子,不是好東西。“

糧還是交了,本就不夠的糧食就更少了,樊小苟不再和以往一樣的吃了,即使幹活的時候,一頓也就吃兩個窩頭。每天都往山上跑著,帶著撅頭和書袋,不知疲倦的挖著草藥,顧不得孫掌櫃說的柴胡秋天挖了最好,隻要能見著的,都挖了出來,近處的挖不著了,就往遠處跑,低處的沒有了,就上陡峭的土坡和崖壁。碰上能吃的野菜和野草,也都揪下來放在書袋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