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教授嘖嘖歎了幾聲,喃喃道:“在候機室的時候,還是她先認出我的。早知道她認識顧總,就好好聯絡聯絡師生關係,日後也好讓她引薦一下……”他突然想到人已經香消玉損,頓時沒了聲音。
沉默了好一會,“不過說來也奇怪,許同學登機前去了趟洗手間,回來後跟變了個人似得。口罩帽子把臉遮的嚴嚴實實的,我跟她說話半天都不應一句。”
王太太白了他一眼,沒搭話。王教授末了又重重歎了口氣,再一次惋惜道:“可惜嘍,這麼年輕的孩子……”他搖著頭。
王太太聞言更是沒好氣的哼了聲,埋怨道:“你應該慶幸自己命大,這麼多人偏偏就你一個活了下來,多虧了我平時吃齋信佛,老天保佑。”
王教授是知識分子,最不喜歡太太整天把神鬼放在嘴邊,不滿的橫了她一眼,“你知道什麼?真以為佛是萬能的,要不是——”他突然止住了聲音,目光驚恐的望向落緊的房門。飛機失事前的一幕,那像酒後斷片一樣被他遺忘的人突然出現在腦海中。
“要不是什麼?”王太太見他沒了聲音,好奇心驅使她主動問了句。
他耳邊回蕩著那個神秘人的話,攪得他腦袋鈍痛的同時,心也不安的猛震了下。那個讓他得以幸存的人話裏暗指的,難不成是……
他思及至此,霎時止住,不敢再往下想了。
有種強烈不好的直覺告訴他,自己有可能卷入一場陰謀中。
身邊的女兒突然推了王教授一下,他猛地回神:“怎,怎麼了?”他聲音被嚇的發顫,額頭微微涔出細汗。“爸,您沒事吧?”擔心的話傳來,他搖了搖頭,“沒事。”
他女兒淡淡的哦了聲,下巴點了點床的另一側的母親,“媽跟您說話呢,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答應。”她吊著眼角,狐疑的上下打量起父親,“您想什麼呢這麼入神?盯著門看了半天,一副神經兮兮的樣子。對了,爸,你剛剛說的沒說完呢,要不是什麼啊?”
王教授勾勾唇角,“要不是……”話到了嘴邊突然想起神秘人的那句話,他滿是擔心的左右看了眼妻女,還是生生將話咽了回去。“沒,沒什麼。”
他臉色蒼白的嚇人,王太太以為他想到那段恐怖的回憶,不舒服了,便也不追問下去,“不想說就不說話,來,休息吧。”
她說著默默放平丈夫的病床,王教授依言閉上眼,可被炸開的記憶如洪水般紛至遝來,收都收不住。
顧紹白離開醫院沒有回顧宅,也沒有回到他和許安歌的婚房公寓裏去。他片刻不耽誤的直奔A市,在臨海大道上停留止步。他立在海邊,麵朝大海,靜默了的站了一下午。
傍晚的時候,夕陽滑落到地平線上,餘暉染紅的半邊天,像極了殷紅的鮮血。
顧紹白站在欄杆前,韓牧辦完事趕來的時候,煙盒裏的煙已經一根不剩。
他默默上前,走到顧紹白身後靜站了好一會才訕訕叫了聲:“顧總,查到了。”
顧紹白沒有立即應聲,而是沉默的吸了口煙。在煙霧自唇邊吐出間,他才緩緩開口,“哪裏?”低沉的聲音被香煙繚繞的有些嘶啞,清冷的話語淡漠的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複雜。
韓牧擰緊沒有道了聲:“南郊。”
話落,顧紹白掐滅了手中還剩一半的香煙。煙火在他指尖消失的時候,紅透半邊天的晚霞也海風吹散,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