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掘墳公主蘇生鑿棺(1 / 2)

東漢光和六年,早春。

冀州常山郡的真定縣城內,四下彌漫著一種壓抑而蕭條的氣氛。

這座縣城的縣令複姓淳於,單名一個黨字,是河北一地最為鼎盛的名門望族之後,親弟弟淳於瓊在洛陽城內的射聲營做牙門將,兄弟兩個一文一武,已經是淳於一族的頂梁柱了。

淳於黨如今才三十五歲,應當是男人最為鼎盛的年紀,但此時的他卻已經消瘦的不成人樣,頭發也在短短的幾天之內花白了。他正坐在淳於府掛著白巾的靈車前嚎啕大哭,周圍送喪的人也被縣令的如此表現嚇唬的不敢出氣。

死的人是淳於黨的女兒。淳於黨的子嗣本就不多,算上兩個妾氏所出,也不過是兩兒一女。這個小女兒是妻子生前留給他的唯一子嗣,一直在他身邊,感情也是最為深厚,本想將她許配給如今權傾朝野的大宦官蹇碩的侄子,如今卻沒抵住早春料峭的嚴寒,先他一步仙去,讓這位平日裏雷厲風行的真定令疼的死去活來。

穀雨未至,地處北方的冀州甚至還沒褪去冬季的素裝,出了縣城的送喪隊伍在足有腳踝深的雪坑裏高一腳矮一腳的緩慢挪動著,人人披麻戴孝,連貴客乘坐的馬車也都包裹上了上好的漂白麻布,配合著銀白色的風景和無雲卻也並不爽朗的天氣,似乎周遭的一切都是在彩排一場啞劇,全都沉浸在送喪的氣氛之中了。

淳於黨想到這是他送女兒的最後一程了,便又一次悲從中來,不可斷絕的嚎啕了起來,周圍的丫鬟下人已經假哭了一路,此時被淳於黨引著,便不能再偷懶,隻能又扯著嗓子幹嚎。

但淳於黨並不滿意,他覺得這些人哭的不夠響亮,眼淚流的不夠真誠,對不起他死去的小女兒,於是轉悲為怒,剛要開口罵人,眼前卻發生了令他更加目瞪口呆的一幕。

送喪的隊伍突然就停下了,棺材附近的人都露出了驚恐的表情四下跑開,有的還要往旁邊的林子裏鑽,最令人氣憤的是,那八個抬棺槨的壯漢,竟然無一例外的撒手就跑,那樣子是恨不得爹媽給自己多生兩條腿。

沉重的紅木棺材一下子沒人抬了,自然是要摔下來的,好在路麵上全是積雪稍作緩衝,否則這一下就能讓棺材散架。

淳於黨氣的睚眥欲裂,女兒屍骨未寒,這幫下人便要當著他麵造反麼?他一把抽出腰間的佩劍,跳下馬車緊跑兩步欲要砍人,卻被旁邊跟了他而是年的老奴死死地抱住了腰。

“老爺您可去不得……去不得啊,您離小姐的棺材遠一點,那棺材……”

“你給我撒手!這幫殺才竟敢如此,……棺材怎麼了?”

老奴的話終究還是有點用的,讓急火攻心的淳於黨終於開始注意到了人群恐慌的源頭。

那一具裝了自己女兒遺體的棺槨,竟然從裏麵傳來了一聲聲穿鑿的聲響!

……

黑暗——比周遭的黑暗更加純粹的黑從棺材的縫隙中溢出,恍若來自深淵的死亡般的味道,充盈了鼻腔,呼嘯而過的子彈,染血的衣襟,師父蒼老的臉上驚惶與疑惑的表情,男人們狂歡一般的瘋叫著,還有那一張曾經讓她無比眷戀,如今卻又無比仇恨的臉龐……這一切的一切如同剪輯一般,從她的視線前不停的略過,仿佛是一場奇幻詭異的蒙太奇電影,在長久的沉默之中,名為金鸞的女子,早已經分不清什麼事虛妄,什麼是真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