萎靡的天氣,轟隆一聲驚雷。
一陣大雨倒上來,細密的聲音仿佛錯亂音節的拍子,異常壓抑。
大廈頂層,一位西裝裁剪得體的矜貴男人,臨窗而站,一動不動盯了窗外的雨很久,周遭的冷峻氣息冰如深窖。
“江池舜!”
伴隨著急促一聲喊,寧顏不顧小助理的阻攔,衝進了總裁辦公室。
她胸腔不斷起伏喘氣,顯然是一路狂奔過來的,大雨將她整個人浸濕,狼狽得如同落湯雞。
和不遠處江池舜的矜貴姿態,顯得那般格格不入。
“江總,對不起,夫人她非要闖進來,我們怎麼都攔不住……”
小助理委屈,臉色有些為難,卻見江池舜臉色平靜,使了眼色示意助理離開。助理接收到他眸中的意思,悄悄掩上門出去。
寧顏僵硬站在門口,發絲被雨水打濕,粘黏在臉頰上,小臉有些蒼白。
“你來了?”
江池舜低沉的嗓音十分溫和,聽不出任何異樣情緒,他脫下身上西裝外套,動作十分自然地要搭到寧顏肩上,“怎麼不打傘?”
寧顏伸手阻止,目光定定看著他,心緒複雜,仿佛希望從他眼神裏感知到什麼情緒,然而,他眸子裏的深沉是她根本捉摸不透的。
“我,我想問你……”
張了張唇,她有一肚子的疑問想讓江池舜解答,可是話到嘴邊,卻不知該怎麼表達。
“你是想問我,你爸的事?”江池舜無視她臉上的猶豫,平淡的語氣沒有任何情緒。
心裏仿佛被一顆大石頭堵住,寧顏緊抿著唇,空氣仿佛凝滯了幾秒。
她僵硬點了點頭,依然盯著他。
江池舜沉默了半響,再次將西裝裹到她身上,淡然道:“你猜得沒錯,是我將你爸送進監獄的。”忽而,他唇角勾了絲笑,眸中冰冷,“不僅如此,他所有犯法證明的資料都是我遞上去的。”
轟隆隆——
適時,天邊一聲驚雷。
向來害怕打雷的寧顏身體顫了下,她咬住下唇,強迫眼眶中打滾的那滴淚不落下來。
看著眼前姿態閑然,淡定若指的男人,她的手腳逐漸冰涼,胸腔壓抑得幾近絕望。
就在一路跑過來的路上,她還堅決不願意相信,她最愛的丈夫江池舜,竟然真的就是檢舉她父親的人。
他親口承認時,那直言不諱的語氣,聽起來毫不在意。
她想問為什麼!
為什麼要做得這般狠!連帶著她寧顏,也在他的算計之列!
江池舜似乎洞穿了她的想法,“這些年,我一直在找機會扳倒他。當初跟你結婚,也是為了期待已久的今天。”
他的話無異於一顆炸彈,將她的理智炸得殘渣不剩。
寧顏盯著他,漸漸明白,自己從一開始就看不透這個男人的。是她堅持,不顧爸媽的反對和他結了婚,這幾年裏,婚後他的溫柔甜蜜,耳鬢廝磨讓她仿佛活在雲端。
而現在,他卻告訴她,這些年跟她在一起,不過是為了扳倒她爸!
這種從雲端跌落地獄的滋味,真的錐心刺骨!
不等她開口,江池舜繼續說,“我希望你知道,你爸他是罪有應得。”
“曾經他用極其惡劣的行跡害了我父親的公司,更害得我家破人亡,如今,我不過是讓他把欠我的都還回來。”
他的眸色深了幾分,笑得有些肆虐,“你瞧你現在無助的表情,和當初的我多像。”
由始至終,寧顏說不出話來,定定望著江池舜那張讓她感到陌生的臉。
目光追隨著他的身影逐漸走向辦公桌,從抽屜裏拿出一份擬定好的離婚協議書扔到桌上,動作極為隨意。
“來,簽字吧。”
他說話的聲音毫無波瀾,一如往常哄她吃飯的語氣。
寧顏看向桌上那張離婚協議,男方簽字的黑色墨跡已經幹涸,似乎已經封塵許久了,而上麵的條條款款都針對她寧顏一無所有的離開。
死死咬住下唇,她將眼眶裏打轉裏的淚悉數壓抑回去。
她邁開步子走過去,顫抖著手接過桌上那支筆,強製鎮定地在女方一欄飛速簽下自己的名字。
江池舜背著手,站在不遠處盯著她的所有動作。
簽完字,寧顏目光也看向他,半響後,她勾起一抹諷笑。
“恭喜你,江總。”
說完,她放下肩頭的西裝,倔強的背影依然挺直地一步步跨出總裁辦公室。
這是她的最後一絲尊嚴,就算在這場愛情博弈裏,她輸得一敗塗地,也依然能高傲離開。
目送著她離開的背影,江池舜始終一動不動站在原地,心裏莫名堵得慌。這麼多年的蟄伏隱忍,終於大仇得報,他應該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