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摘星閣裏隻點了三盞燈,幾個丫頭就著簷下的燈籠坐在院子裏乘涼。因為院子裏的兩株西府海裳長勢極好,夏日難免引來些小蟲子。葉湘是極易招蟲的體質,海棠居的窗子一到了晚上根本不就敢開,熏香更是一燃就是一整天,片刻不敢斷。

屋裏擱了冰盆,香爐裏清煙嫋嫋,葉湘盤腿坐在羅漢床上,就著兩盞燭火低頭翻看著帳本。

院門外有燈影晃過,幾個丫頭扭頭看去,隻見一白衣金帶的俊俏少年正帶著兩個小廝大步而來。

“奴婢見過靖王!”

“免禮。”葉守揮了揮手,腳步卻沒停下,透過暖閣窗戶上的玻璃窗,他已經看到葉湘抬起頭衝他微笑了。

“姐!”葉守掀起緙絲雙麵繡蓮池的門簾,動作迅速的躥進門內,回身看看門簾已經垂掛了回去,並沒有留下縫隙,這才繼續往東邊屋走去。

“你今兒怎麼有空到我這兒來了?”葉湘擱下筆,回頭笑看著走進來的少年。“晚飯可用了過了?”

葉守這半年來身子抽長的很快,身高都快要超過她了,而且因為堅持練武的關係,身體結實均稱,一點兒不會給人少年人竹杆一樣的高瘦感。一身白衣穿在他身上,隻襯得他如金童般的高雅、矜貴。

“我剛才外頭回來,趕著給你送消息,還沒來得及吃。”葉守邊走邊自然的撩起袖子,走到屋角的水盆邊洗手洗臉,一點兒沒把自己當外人。

葉湘見他這樣不但不惱,反而很高興,“我讓儀兒給你端吃的去。”她下了羅漢床,趿了鞋走到正廳的門邊,對外頭的丫頭低聲吩咐了幾句,便又趿著鞋走了回來。彼時葉守已經洗好臉,在羅漢床的邊一側坐下了。

葉湘忍不住笑問,“什麼消息值得你這麼火急火燎的跑來?連晚飯都顧不得吃?”

葉守笑道:“北邊開戰了,令狐大哥打了勝戰,捷報剛送進宮裏,我一得到消息就趕來給你報信了。”

葉湘聽到“開戰了”三個字時驚了驚,很快便反應過來,忙在葉守對麵坐下,問:“怎麼回事,是路申鳴的那批人嗎,你快給我說說。”

葉守就是知道葉湘會擔心令狐方,怕她從別的地方得知消息,萬一不全麵反而會更擔心,這才急急的趕回來跟她說這事的。

“草原荒蕪,路申鳴的那十幾萬人搶了那麼多東西躲進草原,大半年下來,那些物資想來也應該消耗的差不多了,他們嚐到了劫掠的甜頭,大約還想再搶一次,在望鄉城百裏外觀望了半個月,最終還是不敢與望鄉城硬碰硬,便想繞過望鄉城劫掠保林郡附近的村鎮,誰知入了令狐大哥給他們設的埋伏圈裏,留下三萬多條人命又逃回草原了。”

葉湘嚇了一跳,“皇上不是不讓他出望鄉城嗎?他帶人在望鄉城外設伏沒關係嗎?”皇帝比針尖大不了多少的心胸讓葉湘印象太過深刻,萬一皇帝說的死守望鄉城,就是一步都不讓出呢?反正皇帝才是大華朝的老大,最終解釋權都在他哪兒,誰能幹得過皇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