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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門外,依舊如此安靜。

紅蓋頭依舊披在我頭上,許久許久。

阿娘說,紅蓋頭不能自已揪,不吉利,所以,我沒揪。

是的,今晚,我成婚了,跟蘇家少爺。紅色的燭光將整個房間映得通紅通紅。大紅的床鋪,大紅的衣服,大紅的蠟燭淌著紅色的燭滴,最醒目的,是門上貼著的大紅雙喜。

此時此刻,大廳的人該是暢飲甚歡的吧。而屋外,靜悄悄,沒有那種成婚該有的熱鬧和喧嘩。

門“咯吱”響了一聲,開了。進來的不是該來教我新婚房事的喜娘,不是新婚夜該揪喜帕喝交杯酒的新郎,卻是一個丫環。

“少奶奶,您先安歇吧。奴婢幫您更衣。”

豔紅色的喜帕下,是一張經過精心妝扮的臉,此時,卻揚起了一抹苦澀的笑。

“不了,我自己來就行了。你下去吧。”我輕輕出聲。

那個丫環應了一聲,旋又出去了。門“咯吱”一聲又關上。

我就這麼坐著,沒有動手揪掉喜帕,沒有動手更衣,沒有躺到床上歇息,就這麼坐著。我不知道我坐了多久等了多久,隻知道當燭火滅了天際泛白了我還在坐著,一直到有丫環進來為我梳洗。

新婚夜,我枯坐一夜;

新婚夜,自拜完堂後我的夫君至始至終並無出現。

我清楚的明白,這一切,隻是因為我是個衝喜新娘。

1

阿爹是蘇家的管家,阿娘是廚娘,而我,是他們唯一的女兒。

三年前,老家發大水,衝毀了那個我生活了十四年的地方。阿爹阿娘帶著我南下鳳城尋親,到了才發現城裏的親戚早已搬走。最後,是蘇府大夫人把我們一家從一間破廟裏帶回蘇府。到蘇府後,蘇大夫人見阿娘的藝了得,便讓阿娘當了蘇府的廚娘。阿爹本著學過的知識,成了蘇府賬房打雜的,幫著賬房的總管打點雜事。蘇府上下待我一家極好,尤其是蘇家大夫人。

兩年後,蘇府原來的老管家告老還鄉,阿爹憑著自身的本領及蘇家老爺的信任,便接替原來的老管家擔任了蘇府管家。

蘇府在當地極負盛名,是南方富甲一方的富商,錢莊、酒樓、米莊的生意均有涉及,也因此其財力及威望在鳳城都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蘇家老爺蘇仲威,雖說並不是隻娶一房妻子,卻也隻有一妻一妾,倒也還算專情。大夫人趙麗雲,生性淡薄,但待人卻是親切,膝下有一子一女。大少爺蘇騫陌,年輕有為,年方廿四,便已是蘇家兩家酒樓、三家錢莊及一家米莊的主事,成了蘇家除蘇仲威外最有能力及魄力的人;三小姐蘇淩雪是蘇家唯一一個女兒,冰雪聰明,從小便熟讀四經五書,其才氣比起男子有過之而無不及。初進蘇家,因我姓淩,兩人都有一個淩字,很是合得來,我便呆在三小姐身邊伺候著。可能是因為蘇家隻有一個女兒,雖說是伺候,淩雪卻待我如姐妹般,好吃的好玩的少不了我一份。

說起蘇家二夫人溫婉兒,那可是個帶有濃厚傳奇色彩的女子。當年的二夫人還不是蘇府的二夫人,而是鳳城最大的風月場所春香樓賣藝不賣身的頭號花魁溫婉兒,卻與蘇仲威一見傾心,後來,便成了蘇家二夫人。二夫人的美貌是眾有周知的,自然地,二夫人膝下的二少爺自然也是俊朗公子哥一名。不過這我沒見過,在我到蘇府之前,有一年冬天,二少爺無端染了場大病,城裏的大夫都看過了也不見起色。後來來了一位雲遊的大夫,將二少爺帶走了,這麼久來,也沒見二少爺回來過。當然,這也是平日裏蘇府下人嗑閑牙時說出來的。

驕陽似火。

2

蘇府晗雪閣。

“雙雙,你看,這幅臘梅爭放圖作為爹的六十大壽禮物送給他怎麼樣?”淩雪停下作畫的筆,對著在一旁磨墨的我說道。隻見宣紙上蒼茫雪色中數株傲梅挺立,枝頭上點點紅點競相開放,栩栩如生。梅花的傲氣躍然紙上。

“小姐的畫是畫得越來越好了!”我對淩雪由心地笑了笑。

“雙雙,說了很多次了,私底下別叫我小姐,叫我淩雪!”淩雪嬌嗔,卻是無限風情流轉。“對我來說,你呀,就是姐妹。”說完便盈盈地望著我。

“是,淩雪。”我無奈地說道。真是拿她沒辦法!雖說我們二人感情深,隻是這禮數還是少不了的。十幾年來,阿爹的教誨早已根深蒂固了。就算她待我再好,主仆之分還是得分清楚的,尤其是在這蘇府,上上下下的仆人如此之多,倘若逾矩,難保不會有人眼紅而生出事端,我又何必去招惹呢。

鳳城的六月天,熱得嚇人。尤其是在午後,便是連一絲風也沒有的。毒辣辣的太陽,毫不留情地烤著大地。為了解除這炎夏的悶熱之氣,我便在淩雪的房裏放置了些冰塊以降溫。此時,透明盆子裝著的冰塊,也早已在這炎熱中融化了許多,化為了清涼的水液,餘下的冰塊便飄浮在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