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快跟奴婢跑吧！”謹言粗壯的臂膀，左右各掛著一個鼓囊囊的包袱，小麥色的臉由於恐慌變得蒼白。
玉無雙一身華貴的紅底銀紋襖裙，端坐在正廳上座，目光裏沒有絲毫波瀾，仿佛外頭的兵荒馬亂與她無關一般。
慎行跌跌撞撞的跑進來，性子潑辣的她失了往常的鎮定，看到玉無雙竟然沒有換上粗布衣，還端坐在此，臉色便是大變，“謹言！你怎麼回事！我在後院收拾好了馬車細碎，讓你來帶姑娘，你倒好，自己換好了逃命的衣裳，還讓姑娘在這裏發呆！”
“謹言，慎行，趁抄家的官兵還未到，你們走吧。”玉無雙放下茶杯，平靜的語氣已然是備好了赴死的準備。
慎行和謹言一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淚流滿麵道，“姑娘在胡說什麼！奴婢姐妹二人的命是姑娘救回來的，姑娘若是不走，奴婢也不走！”
“你們…這又是何必。”玉無雙目光裏氤氳著厚重的霧氣，讓人看不分明那璀璨的琉璃色瞳仁。
上一世，她為了活命，沒骨氣的跟著謹言和慎行駕著馬車逃走，卻在城門口被無情的抓了回去。
“也罷，就與我一道吧。”
玉無雙沉默的往府門口走去，她現在要去阻止母妃自盡。
說來也休怪她薄涼，她自小跟著乳娘長大，十天半個月見不著母妃一次。每次問乳娘，乳娘總是推脫說，母妃是長公主，規矩在，事情多，沒有時間。
偶爾見上一麵，她滿心期待歡喜，看到的永遠都是母妃冷漠和厭惡的神情。一起沒說幾句話，其中大多都是是指責她。
“你來做什麼！”站在椅子上的長公主，看到走到跟前的玉無雙，隻覺得十分刺眼，恨不能掐死她。
上天待她真是絲毫不曾憐憫，到死，都要看到這個汙點！這個惡心的孽種！
玉無雙回過神，目光平靜的抬起頭，看著挺著七個月大肚子的長公主，隻覺得上天大概在跟她開玩笑。
好不容易重生一回，卻沒能阻止父王被冠上謀反的罪名。
好不容易重生一回，卻也沒能讓母妃喜歡上自己。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母妃，就算你不為自己考慮，不為肚子裏的弟弟考慮，也不為冤死的父王考慮，也總該為外祖母考慮一二。”
長公主冰冷的表情頓時有了三分緩和，但又是中奇怪的決然，“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玉無雙往後退了一步，靜靜地看著長公主，那是一張美極豔極又傲極的臉，精致絕倫，大氣尊貴。
是啊，她連外祖母都不曾考慮一二，又何曾考慮過她呢。
“從前，我以為母妃隻是待我涼薄，如今看來，母妃待自己都這般涼薄，何況他人，既是母妃之願，我走便是。”
玉無雙規規矩矩的朝長公主行了最後一個大禮，便帶著謹言慎行離開，那平穩的步伐，淡漠的背影，卻刺痛了長公主的眼睛。
多年前，她也曾看到過一模一樣的背影，那種錐心刺骨之痛，畢生難忘。
沉重的恨意在長公主臉上迸發，一腳蹬開凳子，尊貴而纖弱的脖頸被白綾勒緊，她閉上了眼睛，不願再看這個世界多一眼，不管下麵的人如何哀求，她都斷了最後一口氣。
這個曾經是整個王朝最尊貴的女人，就這樣，自縊而亡。
玉無雙走在路上，奴仆們聚在一起慌亂的模樣，讓她停下了腳步。
從袖子裏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賣身契紙，遞給了謹言，“大家夥在王府多年，既然要亡了，也沒理由讓大家夥白白跟著受死，上前領了自己的賣身契，再去賬房領一百兩，走吧。”
奴仆們大吃一驚，有羞愧的有猶豫的，但最後都去謹言那裏拿了賣身契，離開了。
曾經繁華豪奢至極的王府，空蕩而寂寥。
“謹言，慎行，你們拿著自己的賣身契，去賬房領一千兩銀子，回鄉下嫁人罷，大好年華，莫傻。”
玉無雙留下一句話，便淡淡的往府門口走去，仿佛一切都已然不再重要。
謹言和慎行對視一眼，跟上了玉無雙，她們的命是玉無雙給的，無論如何，她們都不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