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夙夜驚(一)(1 / 2)

天高雲淡,落葉知秋,傍晚的榆林縣梨花巷內很熱鬧,挑擔的貨郎已經來回走了幾趟,靠河的岸邊幾隻烏篷船經過,船上時不時傳來叫賣蓮藕的聲音。

空氣裏飄著一股橋邊桂花樹上飄開的香氣,還有附近的蔥花餅攤,引的路人垂涎。

忽然巷子口那兒傳來了一陣急敲鑼鼓的聲音,“咚咚咚”飛快的朝著巷子裏衝來,一個麻布粗衣的小夥子一麵敲著鑼鼓一麵扯著嗓子喊:“出大事兒啦!”

這一驚巷子裏的人都停下了手裏的活看他,小夥子喊著一句“出大事兒”跑了好一段,在橋邊被人攔下來:“出什麼事了?”

“陳家河裏剛剛撈上來一具死屍,人命案啊!”

沒等眾人討論開來這件事,順著那小夥子敲鑼的方向來了幾個捕快,老百姓見是衙門裏的人,紛紛退開,那幾個捕快皆是神色凝重,其中一個指著那小夥子嗬斥:“誰讓你在這裏大喊大叫的,不怕挨板子是不是!”

小夥子往後躲著,上了橋一溜煙人就不見了,留下這些隻聽了一半兒的老百姓,瞅著這些往陳家河趕的捕快,紛紛湧了前去。

此時的陳家河邊已經圍堵了許多人,人群圍著的中間,從河裏爬上來沒多久的何進林一麵擰著衣服,一麵將圍看的百姓遣退去:“都退開些別影響查案。”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被河水泡了有些浮腫的屍首上,屍首邊上還蹲了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年長的老者凝著神色在看屍首特征,年紀小的,看起來十四五的樣子,穿著一身衙門裏捕快服,頭發攏起紮在頭頂,臉頰圓鼓鼓的白裏透紅,是個小姑娘。

此時她正端詳著屍首,沒有畏懼之色,與仵作討論著:“齊叔,這不像是溺死的。”

被稱作齊叔的仵作伸手探了下後拿起泡腫的手,指甲俱是青黯,掀下衣襟,遍身青黑,這是中毒的跡象。

溺死的人特征比較明顯,但此人口鼻無水沫,按肚不脹,是死後下水的。

阿阮正要去撿屍首旁漏下的東西,那邊人群裏忽然躁動起來,兩邊人群退散開去,四五個捕快走了過來,在河邊站定後,走在前麵的任老爹恭敬的給後麵的人讓路,走出了兩個阿阮不認識的男子。

前頭那個穿著的還是衙門裏捕頭的衣服,後麵的瞧著像是貴公子,單從那氣質便能瞧出身份不俗。

穀青陽走過來,半蹲下身子,一張臉瞧著就滿是正氣,他先是翻動了下屍首的頭部,隨後抬頭看齊叔:“如何?”

齊叔動著那已經軟下來的手腕:“死後被拋到水裏,超過兩日。”

穀青陽站起來朝著陳家河看去,岸邊砌了不少石板,平日裏應該時常有人在這裏浣洗,死後拋屍,地點要是遠,浮起來後早被人發現了,看來這拋屍點就在附近。

想罷,他即刻讓任老爹帶人去上遊查看。

這時跟著穀青陽一同過來的少年走了上前,錦衣華服,生的俊俏,瞧著比那捕頭容易親近些,神情有些隨和,又露了幾分散漫,他在屍體旁蹲下來,撿起粘在衣服上的一根水草,隨意抿了下,問道:“這水草長在哪裏?”

去了岸邊勘察的穀青陽沒回答他,正對麵傳來了嬌俏聲:“就長在這河裏。”

顧少卿抬起頭,俏麗可愛的圓臉映入了眼簾,可再看她這沒有半分姑娘家該有的打扮,還不倫不類穿了身捕快服,顧少卿饒有興致的挑了下眉宇,順著她的視線低下頭,繼續看屍首。

看他伸手要去掀衣服,阿阮忙阻止他:“這位公子,他生前中了毒,你可不能亂碰。”

小手微肉,白白淨淨的,磨圓的指甲有著好看的弧度,抵擋在他的手下,顧少卿本想稍用幾分力推開,卻發現她紋絲未動。

顧少卿抬起頭,阿阮依舊是笑眯眯的,一雙眼睛月牙彎似的好看,聲音透著清脆:“公子,這兒查案呢,你不是衙門裏的人,還是退開些的好。”

阿阮的眼神很是清透,仿佛是沒瞧見麵前的人生的有多俊俏,平日裏頗受姑娘家歡迎的顧少卿,此時在阿阮眼中,還不如他們中間這泡腫了的屍首。

顧少卿看著那輕而易舉將他抬起來的小肉手,有些詫異,便用了七分力。

要換做是尋常的女子,這力道下去,就該撲在這屍體上,阿阮見手背分量加重,微怔了下,輕輕鬆鬆扛著,轉頭叫了聲何捕快:“把這位公子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