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在溪邊浣紗,看著紅日生起又落下。天下歸一,已成大勢,熊橫還放不下守著他的那片天,那是他的執念,她不想去破壞。

今天是景即墨的忌日,浣紗過後,可人收拾收拾牽起小女兒疏若,端著剛蒸好的粽子,來到了即墨的墳頭。

初春的天氣,晴好,和煦的東南風吹拂著天邊的紙鳶,天上一片色彩倒影在明媚複蘇的大地,交響輝映。天下戰亂,狂嘶的駑馬打不破這一份上天賜予的美好,人們說這是神女賜予的福祉。

殊不知,這也是人間賜予神女的福祉。

天地,互為一麵水鏡。天上的仙靈色彩繽紛,飄滿天河,每一個仙靈都注視著這人間。在它們眼中,人間,也是它們頭上的星星。

“疏若,給景舅舅請安--”

小疏若一身紅裙,頭上黃色的絲帶飄蕩在耳際。活脫脫屈可人小時的模樣,蹦著跳著,摘了一捧蒲公英太陽顏色的花,放在墳塋之前,恭恭敬敬的叩首。

“景舅舅,疏若來看您了。你看,今年的花兒也很漂亮呢,舅舅會喜歡的吧。”疏若瞥一眼娘親,小聲的說道。“景舅舅,您就托夢給娘親讓爹爹多來看我幾次吧,一年隻有兩次才能見到爹爹,以後,疏若都會被人嫌棄成野孩子了。”

“你在小聲嘀咕些什麼啊?”可人把疏若給拎起來,拍拍膝蓋上的泥土。寵溺的笑道,“走吧,我們去看看沁雪姨--”

“娘親--”疏若踟躕著,不想走,想和娘親說父親的事,又怕娘親生氣。她知道,娘親在和爹爹生氣,可是都生了這麼久了。

娘親,真是個小氣鬼!

“怎麼了呀,不想見沁雪姨嗎?”可人半蹲著,摸摸女兒的頭,看著女兒一臉委屈的樣子,親親她的額頭。這家夥的心思,她怎麼會不知,隻是,有些事情,她是不會明白的。

遠處的林子,飛鳥驚奇。一群隱在其間的人,也準備歸去。

“陛下,不見小公主了嗎?”

馬車裏麵久久不見回音,一聲歎息低不可聞,“回宮”。他一眼便是命令,旁人不敢多言,頷首稱是,調頭回宮。

有一株梨花,自從多年開花以來就沒有謝過,花下茅屋旁的女子也沒有一點衰老的痕跡。那女子神色時而哀傷,時而欣喜,眼睛裏看到的似乎也不是眼前之景。隻有可人來的時候,才帶了幾絲煙火氣息。

“沁姨,沁姨”看見梨花下那人,疏若便奔了過去,一下子撲到了她的懷裏,一打這個孩子出生,沁雪就覺得她與旁人不一樣,莫名的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疏若撅著嘴,不滿的嘟囔道,“沁姨從來都沒有來看過人家,沁姨不知道娘親和我都很想您嗎?”

沁雪微微一笑,摸摸那孩子的額頭,“沁姨老了,走不動了。我也很想來看你的-----”

疏若搖搖頭,怎麼會老呢?自打她記事起,沁姨就是這個樣子,疏若長大了,娘親也慢慢老了,沁姨還是沒有變。外麵的人說,她是個妖怪,可是她相信娘親說的,沁姨才不是什麼妖怪呢,她的沁姨是仙子,如雪般的梨花仙子。

“你們都是騙子,沁姨才不要和你們玩兒了,我要去找祝青---”

這小丫頭就是要找個借口去找祝青那小子,說來也奇怪,疏若這孩子與祝青倒是挺投緣的。自打沁雪收留這個孩子以來,疏若的性子也變得活潑開朗了不少,不會天天鬧著要爹爹了。

看著梨花樹下,玩兒著石子兒的兩個孩子。可人笑歎,這算是青梅竹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