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即墨的聲音冷冷的,背對著祁嬸,發絲任其散下,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端著一碗粥,祁嬸神色有些擔憂。粥冒著熱騰騰的水汽,看了頹廢的即墨,不知是不是熱氣太大的緣故,祁嬸眼中淚光點點。
一向善於掩藏自己的心緒的他,今天終於受不住那失落的堤壩了嗎?是琌舟和靈均傷了他嗎?傻孩子,情深不壽,一切哪兒能及自己的身子。祁嬸掩上了門,退了出去。
“琌舟”祁嬸坐在琌舟麵前,麵色有些蒼白,似乎是什麼難以啟齒,可又迫不得已。
“祁嬸,您說?”琌舟持著一卷書,翻過一頁。
“琌舟,老身知道這樣很不禮貌,可,我實在不忍墨兒這樣。墨兒一直喜歡你,你是知道的,可他平時看著你和靈均雙雙對對的依舊是滿麵的笑,有時真的笑的連我都心疼了—姑娘,你就可憐下我墨兒吧,現在他一個人在房裏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實在是讓人揪心啊,姑娘---老身求求你---”祁嬸說著說著,渾濁的雙目,牽布著血絲,淚隨哭聲便直直的留下,“琌舟姑娘,你也疼惜下我的墨兒吧”。
手裏的書卷嘩的一聲落下,即墨---琌舟手中空空,心裏也空空的?是我嗎?已經傷人如此之深了嗎?竟然都為察覺,果然是冷血嗎?嗬
彎下腰,拭去書上的塵土,琌舟安慰道:“放心,祁嬸你準備點小菜和酒,我先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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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墨--”踏入即墨的房間,屋內窗戶緊閉,門一推開屋裏一陣風急忙湧進。
“出去---”
聲音依舊是冷冷的,微微有些怒意。
“是我,琌兒,即墨也要我出去嗎、?”慢慢走近即墨,坐在他身邊。輕輕的將即墨的青絲撥開。
即墨一手把琌舟的手揮開,“琌兒,出去,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琌舟笑了笑,溫柔的說:“好,你一個人待會兒吧。我就坐在這裏,不會妨礙你的—放心,我不說話。”
屋裏的門掩上了,如漆的黑趕走了一切的光亮。有人說,太陽的光才是真的純粹,可那樣的光太過斑斕,帶來的都是聒噪的心,絢麗的色彩,形形色色的萬物。隻有在完全的黑色之下,人的心才會真正的安靜下來,潛沉下來。
房內隻留兩人的呼吸聲,雖然黑暗中看不清方向,可他一直感覺,她一直凝望著他。他知道她的眼光有足夠的力量讓自己再次笑起來,再次回到那樣的風度翩翩。可這次,他不想看到她的眼光,他不配擁有燦爛的笑,不配擁有那樣的風度翩翩。久久呆於秀麗光景之中,他連自己的罪孽都忘的一幹二淨。他該忘,忘了就太對不起那個他曾辜負過的女子。
這一刻,就留給那個自己曾經愛過的那個女子吧。
就算是,懺悔吧。
也希望她泉下有知,能夠原諒他---
“琌兒,有酒嗎?”
“嗯,有,今天琌兒就陪即墨好好喝一杯”
“好”感歎了一聲,黑暗中朝向琌舟的方向看了一眼。讓她看見自己的這個樣子還真是不應該呢。我可是風度翩翩的景即墨,------算了,看見了也好。
猛灌了一口酒,酒性太烈,嗆得即墨一陣咳嗽。臉色被酒嗆的十分紅,漆黑的屋子掩蓋了所有的顏色,紅色的臉在黑色中並無異樣。
琌舟喝了一口酒,沒有說話。酒沿著嘴角流了下來,衣袖輕輕一拭便幹了。
“琌兒,我跟你講一個故事吧,這個故事就連靈均也不知道呢”即墨忽然低低的笑了起來,好像偷吃了糖果的小孩以為瞞住了父親母親一樣。
黑暗中,琌舟試著去握著即墨的手,或許這樣他會好受一些,可他卻毫無聲息的別開了。
思緒回到了幾年前。
那時他還是十餘歲的少年。 郢都之中,蕭家和景家皆是望族,在都城之中那是家喻戶曉之戶。門當戶對之間,家族利益之中,他便在那樣的年代遇見了她,蕭家沁雪。
才子佳人本應是一對,在門第觀念很重的年代。寒舍與豪門難以有所交集,出入與貴族豪門之間的他們,未相遇,便被人們視做一雙璧人。
她,嫻靜書香,生於醫藥世家,柔弱的身子中卻有難得的骨氣,偏不學習藥理,忠於編鍾之樂。滿身藥香的她每天都不辭辛勞的去請教宮廷編鍾樂師,天賦異秉。本來為家族視為不務正業,難承衣缽的不孝女,在編鍾之域造詣不凡,廣名遠揚,楚懷王曾經都讚許道:藥理難成虎,樂藝已登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