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沒有什麼力氣,喘息聲在死寂的夜裏顯得尤為沉重。
但是她不能停……
跑出去,跑出去就好……
男人在她身後不緊不慢地追著。
太近了就慢點,太遠了,就快點。
不像在捕獵,像是捉弄。
跑吧……
就像他當年一樣逃亡。
掙紮也好,哀求也好。
那隻會讓抓住她的他,更痛快……
倪慕秋知道,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
今晚跟平常都不一樣。
她沒有了鐐銬,也摸清了地形。
隻要她跑得足夠快,足夠遠。
她就可以逃離這個牢籠。
耳邊是風呼嘯,她身後的腳步聲時遠時近。
她赤著腳,衣裳單薄。
深夜的寒氣刺她皮膚,她的顫抖已分不清是因為寒冷還是害怕。
腳上沾著的泥垢汙穢,夾著鮮血。
不遠處竟然有一束燈光,由遠而近。
倪慕秋屏住呼吸,胸腔因為狂喜而劇烈抖動著。
那是車燈!
這說明,她已經跑到邊界了。
興奮地朝那束光線揮手,倪慕秋覺得,她已經看到自由了。
那永無止境的黑暗日子,終於有了豁口,照進她生命中唯一的明亮。
車停住,一個年輕男子走了出來。
清爽而有朝氣。
很多年之後,當倪慕秋回想起他們的初遇時。
她恨不得他從未出現過。
那抹曾溫暖過她的光,卻將他的人生燒成了一片灰燼……
他沒有宋穹令人驚豔的容顏,但他逆光走過來的時候。
倪慕秋覺得,他就是來拯救自己的神。
可她忘了。
她有她逃不過的深淵……
宋穹很快跟了上來,拿槍暗暗抵著她的腰肢,她不敢動。
車上的人已經走到路邊,“姑娘,你是遇上什麼麻煩了嗎?”
宋穹低頭附在她耳邊,“想清楚怎麼說,子彈可不長眼,你沒有後悔的機會的。”
她的救贖就在眼前。
她一鬆手,她將再次萬劫不複。
張張嘴,竟沒有那個勇氣發出聲音。
宋穹微眯著眼,危險地看著她,隨即淡漠地解釋:“女朋友鬧脾氣而已,不是什麼大事。”
他周身戾氣,陰沉又張狂,周嘉木一眼就覺得他不是什麼好人。
“我在問這位姑娘。”周嘉木打斷他,溫柔地向倪慕秋詢問。
“有什麼困難你可以直說,不用怕什麼,我會幫你的。”
宋穹嗤笑了一聲,“真是什麼垃圾都覺得自己能做英雄。”
他將槍口移動了一下,頭更親昵地貼著倪暮秋,嘴唇蹭上她的耳朵。
“對我來說,殺兩個人,跟殺一個人一樣簡單。”
他伸出舌頭輕舔她一下,帶著些蠱惑。
倪暮秋不由得一陣輕顫。
不是因為他的調戲,而是他那番威脅的話……
對於宋穹來說,一條人命,確實什麼都算不上。
他身上背著一座監獄,裏麵都是曾踐踏過他的人的亡魂。
也是那些人,成全了如今的他。
但倪暮秋知道,他那時最後一絲人性,是被她親手掐滅的……
如果說他罪惡滔天,那麼她也難辭其咎。
他是一頭野獸,而她是最後一個幫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