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胸口起伏,似在隱忍著什麼,對麵,時初晞用勺子舀了一勺粥正要往嘴裏送,突然勺子連同碗飛走了。
她早已饑腸轆轆,沒來由的眼睜睜看著食物被他奪走,最後進了垃圾桶,痛心的說道:“好好的粥,你倒了幹什麼?好歹給我喝一口啊。”
他隻看了她一眼:“這是豬食。”
什麼豬食?
她氣得瞪他:“喂,好歹也是我辛辛苦苦做了大半個鍾頭做出來的,你有必要這麼羞辱人嗎?”
“嗯,我確實說錯了,它不是豬食。”他有條不紊的從冰箱裏往外拿食材,下一刻一字一頓的敘述道:“因為它連豬食都不如。”
“你……”時初晞氣得直翻白眼,她怎麼以前不覺得這男人毒舌,說話也太難聽了,要不是看在他今天處處維護她的份上,她非要衝上去捶打他兩下不可。
腳步聲漸漸遠去,料理台旁切菜的男人側了側頭,小丫頭就連背影都透著一股氣呼呼的勁兒,著實可愛。
今天,在銀貿百貨那麼一場鬧劇下來,兩人間的關係好象無形中親近了不少。
薄唇無聲的勾了勾,他低頭繼續切菜,所有複雜難辨的情緒全部隱匿在鏡片之後深不見底的幽眸中。
時初晞捂著肚子靠在沙發上邊看電視邊等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的,隻感覺到一道灼熱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從上到下,這道視線像雷達,又像火種,每到一處都在點火。
她打了個激靈,瞬間就醒了。
睜眼就看到一張放大的俊美臉龐,她迷迷糊糊,反應慢半拍的問:“你靠我這麼近幹什麼?”
薄允慎挑了下唇,彎腰更靠近她幾分,長指在她下巴上捏了捏:“飯已經做好了,我叫了你很多遍,你就是不肯醒。”
他薄唇微張,保持著尾音說話的姿勢,她扭臉咳嗽了兩聲,她總有一種他接下來想說‘你再不醒,我就吻醒你”的話呢?
不能再胡思亂想了,她暗暗握緊雙拳,從沙發另一頭跳了下去,嘴裏說:“我去洗把臉。”
等她洗完臉出來,餐桌上已經擺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每一個看上去都那麼勾人食欲。
時初晞肚子叫得咕咕響,坐下發現隻有菜,沒有飯,也沒有筷子。
她奇怪的看他,卻見他似笑非的看著她:“怎麼,我做了飯,你還要我給你盛飯?”
什麼嘛,不就是想讓她盛飯,拿筷子嘛,用得著這麼拐彎抹角?
奸商就是奸商!
時初晞假笑了一個,起身去廚房拿了兩副碗子,然後又分別盛了兩碗米飯過來。
終於,可以吃飯了。
她拿起筷子,輕歎了口氣,吃一頓他做的飯可真不容易,幸好明天阿姨要來了,不用再看他的臉色。
對麵,男人深暗的目光從她表情豐富的臉上掠過,似乎讀出了她的心理活動,他彎了彎唇,聲色不露的吃起這頓遲來的晚餐。
……
二十分鍾後,時初晞不用他吩咐,主動承擔洗碗,反正依照飯前他的言行,她也猜得到,就算她不主動,這洗碗的活最後還是會落到她身上。
嗯,平心而論,他的廚藝確實不錯,時初晞咂了咂嘴,有種意猶未盡,下次還想吃的感覺。
算起來,她有很久沒有像今晚這樣正正經經的坐在家裏的餐桌上吃過一頓飯了。
時家出事,她忙著活下來,每天都在奔波,吃的最多的就是白饅頭,頂多自己煮點粥,就像是剛才被他倒掉的那種。
不是她不肯學,實在是她和廚房八字不和,曾經有一次她學著燒飯,差點沒把廚房點著,從此以後她知道這輩子她與廚房絕緣,索性也不強求。人這一輩子,誰沒一個短板,正常!
想到廚房,她洗碗的動作一頓,好象她又想起了那隻被她加了小石子的蛋糕,到底當年他有沒有吃那塊蛋糕?
這個問題翻來覆去的在腦子裏轉,以至於她不知不覺,把碗筷給全部洗了。
擦幹淨手上的水出去,薄允慎已經不在外麵,應該不是去書房就是回房間了,她抬頭看了看到處看著燈的別墅,搖頭歎了口氣,上樓回到自己臥室。
這一晚上,她又開始做夢,不過不是以前的夢,她夢到了白天在手工店的情景,就跟看電影一樣,每一個片斷都完整的夢了一遍。
特別是最後一句他對那個店員說的話:“誰說她很廉價,嗯?我的太太在我眼裏是無價的,今後我不希望再聽到任何侮辱她,不然的話,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早上醒來,這句話加上他當時的眼神一遍遍又不自覺的在腦海裏回放,她拚命敲自己的頭,不行,別想了,不要想了,說不定他唯我獨尊慣了,隻是把她當成所有物來看,不是真的想要維護她這個人,萬一和他結婚的是另一個女人,說不定他也會這麼對那個女人。
對,不要再想了,不然以後一直處在一個屋簷下要她怎麼麵對他,就算他對當年的她有好感,那也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誰還沒個青春年少的時候,那根本不是愛情。
當下,她應該學會如何做好薄太太,昨晚薄安纓的宴會雖說取消了,但不過是改期,該來的還是會來,接下來她要再花時間挑一個合適的禮物,還要複習一下以前在社交圈的社交禮儀,不能在宴會首秀那天丟了他的臉麵。
做好這個心理建設,時初晞心緒平靜下來,掀開被子下床洗漱。
和平常差不多的時間下樓,餐桌上靜靜擺著早餐,熱氣騰騰。
一個中年婦女在廚房忙碌著,陽光照滿大半個餐廳,空氣中飄著花香,這是一個新的早晨,也是一個美好的一天的開始。
她在餐桌前坐下來,盡管不去關注另一個人的去向,開始認認真真的祭奠五髒六腑。
用完了早餐,她朝阿姨點了點頭,表示感謝,拿上包出了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