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伴隨著死亡,紅綢換了白絹…
靈堂之上,秦夫人曾經莊重的慈和不再,一夜白了頭。靈前幾近昏厥,哭的斷了氣,最後隻是幹嚎著呼喚女兒醒來:“女兒啊!啊呃呃呃呃…你這是讓娘活不下去了啊…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秦蕭亦是無法自抑的悲痛,眼淚流幹,嗓音沙啞,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卻終還是發生了…他知道自己的一句話成了而今的惡果,但卻不想夫人再因此而去,以手抱住秦夫人,卻不料被一把推開。
隻見秦夫人捶胸哭號,以致無法起身,聲聲泣血,一時難抑起身向棺木撞去,被秦蕭和下人一把摟住,哭道:“夫人啊…你這是作何?你若是沒了我怎麼活啊…!”秦蕭哭喊著,而秦夫人卻死命掙脫,直到又哭的沒了力氣…
“女兒啊,你為何不帶著娘一起走啊!你們這一個兩個棄娘而去,是要逼死娘啊!啊啊啊啊…”
“罪孽啊,都是罪孽啊!”秦蕭連連悲歎,跪地不起。
“時辰到,起靈。”
隨內監一聲,棺木抬起,朝向著陵寢而去。秦夫人見此死死抱住棺木不舍鬆開,直到被人來開,見著棺木出靈堂方追著棺木跑出,未至門口便一頭栽下昏迷不醒。自此失了一雙兒女,徹底一場大病而不起,自此長跪青燈古佛之前…
這日,大雪降下,一如為秦蓁送行一般,掩埋了灑下的紙錢,覆蓋了前行的印跡。想來這小女,生在冬日、愛在冬日、嫁在冬日、也葬在冬日…
那長命鎖隨著棺槨一同下葬,哀樂過後,眾人離退。留下的唯有跪在地上,滿麵哀戚、雙目無神、蒼白孱弱的雙兒,一雙手一遍一遍擦拭著被白雪掩蓋的墓碑,對著碑上人、土中人沙啞言語:
“小姐,雙兒求了陛下恩典,以後雙兒永遠陪在小姐身邊了…當日小姐將雙兒領回家,給了雙兒一條命。現在雙兒在這陪著小姐,再也不離開小姐了…”
這蒼茫大雪、空空陵園之中,一人一魂,便不孤單。隻是那明媚言笑、那俏麗眼眸,卻是眉峰翠減、腕玉香銷,盡隨伊人離去。芳魂歸處,大雪蒼茫、白梅盛開。伊人一抹微笑,百花開遍山頭…
次日清晨,馬蹄留下痕跡,這世事難達的幽篁之中,鄭乾淵踟躕不語,神態尷尬,弄得秦弘一陣不解,笑道:“鄭將軍這是遇到什麼尷尬的事了?這般踟躕?”
“這…”鄭乾淵眼一閉,起身下跪不起,哀聲道:“是我對不起你,負了你的囑托…”
這是個什麼事…秦弘一片不解,這日子下雪他不曾外出,誰知道鄭乾淵竟這時候來了,還是這般樣子。
“是…是皇後…”鄭乾淵支支吾吾,咬牙道出:“皇後…難產…歿了…”
“什麼?”秦弘聽罷一時語塞,目光呆滯踉蹌著摔到了地上,過了好一陣子旋即抓住鄭乾淵衣領,大喊道:“你說什麼?!”
鄭乾淵周身顫,他早就猜到秦弘會是這般,可真的看到了,心中依舊是悲傷難掩。他是個失去過故友的人,更是理解秦弘。而今卻隻能顫抖著說是自己不好,沒有照顧好皇後,辜負了秦弘所托…
“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秦弘癱在地上大笑起來,後淚水奪眶而出,捶地嚎叫,發絲散亂,衣衫不整,所佩玉玦應聲墜地,碎成齏粉哭號道;“好啊…好啊!我這個好哥哥啊!”
鄭乾淵見此連忙起身去扶秦弘,卻覺此人這時重有千斤,試了幾次累的和他一起坐在地上,一聲不敢出。
“當日,那鄭宜說,說我‘堆出於岸,流必湍之’,說的真好啊!哈哈哈哈真對啊嗬嗬嗬…”
這哭聲久久未消,直至日頭漸西,秦弘哭的咳出了血,眼中再也沒了淚,蓬頭亂衫的定定靠在桌上,雙目空洞遊離。
鄭乾淵緊閉著眼,帶著陣陣淚水而深深一歎,慢慢道:“陛下深念皇後之德,賜諡號淑皇後,並立了那孩兒為太子,取名勖。女兒由太後起名,取名玢,一雙兒女都交給太後撫養了…你…節哀吧..”
見秦弘不語不見,鄭乾淵也無辦法,再一跪地叩首,久久起身方緩慢轉身離去。
此間,眾生皆苦,老病死、怨憎會、求不得、愛別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