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氏聖善,我無令人…呃啊….”
宸寧宮中的秦琅,自軒轅荊從筠茗宮中走出,便緊接著收到了那邊宮人遞來的書信。念了一遍又一遍,秦弘口中未說出的一聲“娘”,不料最終卻是存在了於這訣別書中。
秦琅死死攥緊了那封血書,埋頭痛哭至於幾度難以呼吸,花容盡失。屏風之後,秦蕭亦掩目,那畢竟是他養大二十幾年的孩兒,曾經如此意氣而如今至此他怎願看到…他不願去想象,待會回了家,他家夫人聽得了這個消息,該會作何感想。
“都是娘的錯啊,都是娘…為何逼你至此,為何就不聽你一言!”秦琅泣不成聲,捶心哭號。心怨自己的計劃如今換來此等結果,為了複仇而失了孩子,幾十年的努力便縱然得了這聲“母親”又有何用?曾能時時見到他卻不在意隻道尋常,而今此景,皆是自己欲壑難填,悔不當初…
天明天陰、天陰天明,不過幾時,秦琅卻是白雪落青絲。直至哭幹了眼淚,便咽聲派宮人尋了皇帝過來。
見軒轅荊也是一般悲傷難掩的於她身旁坐下,這兩傷心人思念成灰,皆是一聲長歎。
秦琅此刻瞧了軒轅荊,說不上是恨是怨,好像從前的多少感情都隨著秦弘這一封書信而盡數東流。秦琅就在方才還恨著若非是他軒轅荊,自己的秦弘也不會這麼痛苦的離去…
從自己那個時候,到小輩的這個時候,怎的就要被軒轅荊和他娘欺負這許多年!秦琅甚至都已然想好讓軒轅荊還了她兒子的一條命,哪怕拚上自己的老命也要如此…
可當真看著軒轅荊進來,看著他那般憔悴,秦琅又泛起不忍。想來想去終還是自己的錯,若非自己的欲望與恨意,秦弘又怎麼會離開…自己從前做了什麼秦琅依然記得,她即便是想向軒轅荊抱複,卻終還是化作了一聲哀歎。
而那旁的軒轅荊又何嚐不是如此?他怨著秦琅欺瞞了所有人,還想著把自己從這個位子上拉下!可而今看著這老婦這般,秦弘也就那麼走了,軒轅荊心裏不痛快,也不想再去做什麼了…從今往後就當是陌生人活著,互不相礙吧。
終還是秦琅打破了安靜,拍了拍軒轅荊的腿,歎道:“陛下是全知道了,如今怨恨哀家也好、怨恨他也好,都是舊事了。哀家今日尋你來,是有事。”秦琅言語中難掩悲痛,但為了家族就算悲痛也還是要走下去,她們這些家族中人,又哪有一刻是純粹為了自己而活…
軒轅荊揉了揉眉,不知該以什麼態度應答,隻冷冷回了句:“母後何事?”
秦琅捶了捶膝蓋,皺緊眉頭交心道:“哀家知道陛下是個明白人,有些事哀家不說陛下也該明白…哀家是有罪,以後去了底下向列祖列宗、向先帝賠罪,哀家認了,想來做了這般錯事落得如此下場是咎由自取…
“可哀家撐到現在,受了如此傷痛卻也是為家族。陛下也知,這宮中人哪有為了自己而活?陛下的母親和哀家當時的矛盾,陛下也知道…如今請陛下也為哀家這老婦思慮,哀家也保證若得此便不會公出這禍事引得朝廷不安。陛下可願答應?”
軒轅荊早該猜到了什麼事,一個不成換了另一個,卻也裝作不明的樣子,聽著秦琅道:“哀家望陛下迎娶秦蓁為後。還有,”秦琅歎了口氣:“哀家老了,也想著能有個孫子享享天倫…陛下後宮充盈於家於國都是好事,哀家已經看好了幾個人,即日選這些個人入宮吧。”
軒轅荊低頭久未答話,這皇後之位、伴侶之位他也多想那人是秦氏,而不是這秦氏…不過想來雖是難過,卻不過也是在中宮裏多養了個人,在後宮裏多了幾雙筷子。他不去見就是了,也沒什麼礙事的事…
但如若不應,到時候秦琅真的將這些公布與眾,自己是侍衛之子的身世若再加爆出,可就當真萬劫不複。隻是這一開始的錯緣,本以為能抓在手中永遠珍惜著他,卻不料到最後,錯了終究還是錯了。
軒轅荊接過秦琅遞給他的備選妃嬪的冊子,起身掃了掃衣擺:“聽母後的安排吧,兒臣累了,想來母後的心情不一定比朕好到哪兒去,好好歇著吧…”說罷,軒轅荊冷冷一笑:“想來母後與兒臣於他皆是罪人,哪個不是為了這位子,終將他推向了深淵;哪個不是為了自己這點私欲,害了旁人。想來日後去了那邊,都是要受到懲罰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