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宜繞著秦弘走了一圈,充滿著蔑視之氣的嘖嘖聲,煩的秦弘真想罵一頓趕緊離開,可為了妹妹的未來隻得忍了下來。
終於,在第三圈時候鄭宜停了下來:“穿的這麼素想標榜自己出淤泥而不染?還是學那個悶聲悶氣的和溫玉?要真想隱居出宮找個深山老林可好?還穿這麼好的布料做什麼?還有這禁步也是好玉!”鄭宜一陣刺耳的大叫之後,竟直接一把抓住了秦弘的衣袖,漲紅了臉罵道:
“本宮看這衣服料子倒是比本宮的都好得多,這不是僭越?!月明,給我打這個不聽話的秦婉儀!”她倒是見著新人進宮,妄自以為是如那個和溫玉一般好欺負,轉頭一個下馬威,卻不料一切都不如她所料。
秦弘一把回手抓住那月明丫頭的手,他一男兒,氣力比女子大的多,捏的月明一下鬆開了手。如今風水倒轉,秦弘瞬時占了上風,倒是絲毫不怯的回了去:“妾身這衣物布料和這寒翠皆是入宮時陛下太後賞賜,鄭昭儀此言卻是說陛下和太後僭越您了?若是陛下太後聽得,不知昭儀是有幾個膽子?”
“你?!”估計是沒想到這人會駁回自己,鄭宜一時語塞。
“妾身剛剛恍惚是妾身之過,可妾身和奴婢並未失禮。剛剛太後獨留妾身與妾身說此後相處切不可生事,不可讓陛下擔憂後宮中事。昭儀娘娘若是怪罪這個,妾身甘心領罰。隻是娘娘,”秦弘上前一步,輕輕揚起嘴角,“娘娘剛剛在這花園之中大聲吵嚷,更是辱罵了和美人且要對妾身動手,是否是破壞了後宮安定,違背了太後的意願呢?”
鄭宜聽了這話氣的臉已經發紅,愈發語無倫次,跺了通腳後帶著那個叫做月明的丫鬟憤憤離開了。
見這“麻煩”走了,雙兒皺著眉,一臉憂愁的看著秦弘,第一日便是如此…得罪了鄭宜,得罪了鄭將軍,她們這一家都不會好過。
秦弘看出雙兒的憂慮,倒是無甚擔憂的回了句:“無妨,本就是她不遵禮了,我若是任由這般,怕是欣欣日後也會不好過。隻不過,和美人,戲看夠了也該出來了吧…”
隻見其後,和溫玉從花簇中款步走出,微一欠身。好一個人如其名,溫潤如玉。隻不知做事不夠謹慎還是故意為之,秦弘剛一爭論,恰好往旁了一瞧,瞧見了和溫玉的衣擺。
和溫玉慢慢走上前,盤起的發髻不知什麼時候被樹枝刮散了一縷,隨著微風起在空中。細小的腰身頂著綾羅珠翠,深處泥潭仍望星空之姿,於這宮闈中不爭不搶,很有大家風範,秦弘對這女子竟起了一絲讚譽。
輕聲一笑,字字清晰,不緊不慢。
“婉儀,這鄭昭儀是輔國大將軍獨女。她父親位高權重,她平日裏也驕傲慣了。妾身人微言輕,可妾身隻是想說,日後這矛盾還會多得很,婉儀還是多隱忍為上,萬事不急出頭還是好的…”
一番說罷,和溫玉拉起了衣領,以手遮住眼睛看了看日頭:“今日妾身隻想告訴婉儀這些。如今還未入夏,這花園風急寒重,妾身先告退了。”言罷,又一欠身,慢慢離去了。宛如一陣清風,慢慢襲來,慢慢離去…
入夜,突然卷起了一陣寒風,空中泛起絲絲流霜,月色傾瀉而下,盈滿樓台。
秦弘想著白日裏太後所言,歎了口氣:這四方天地,紅牆綠瓦,看似金裝玉裹,實則囹圄桎梏。而如今太後一席語,便是如何也不能輕易走出這層層樓宇了。還有…若說鄭宜之氣隻在表麵倒還好對付,隻是這和美人,看不出的心思才難猜難應,誰知這表麵溫和內裏又是何呢?
月華霜重,星沉蟲鳴盡;竹影蘭香,霧透榭欄隱。秦弘拿出琴簫,對著屋瓦之上清冷的月色緩緩吹起,為陰調極重的後宮帶來一絲君子之風。曲調和緩卻透出孤涼,簫聲透著薄霧一入碧霄明月。若梅立寒冬、鬆站峰巔,雖於高處瞻視萬物卻苦於孤寂清冷,無人感其內心所想。
俄頃,東方不遠處的大殿中,隱隱傳來陣陣泠泠琴音,如撫寒梅、如過青鬆,既於雲端觀仰世間便安於寧靜祥和,如同安慰那簫音一般輕輕訴說,從容踏入狂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