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雲出終於完成那個後翻折腰的超難姿勢後,‘鬼姑姑’大發仁慈,點了點頭,揮手道,“今天就練到這裏吧。”
雲出如臨大赦,捶著已經酸痛的老腰,巴巴地問,“師傅,我是不是真的可以走了?”
這聲‘師傅’,實在飽含血淚啊,乃是在‘鬼姑姑’百兒八十次的責罵和酷刑裏,被逼著叫出來的。
“你回去服侍那個惡婆娘吧,別讓她起了疑心,在學成之前,不要被她看出破綻來了。”‘鬼姑姑’慎重地回答。
雲出趕緊點頭。
“明天同樣的時刻,你再來。”她又交代。
雲出還是忙不迭地點頭,心裏卻狠狠地咒道,“如果明天再來,我就不姓雲!”
鬼姑姑卻很滿意她的乖順,用那隻纖美如水仙花、又陰狠如鬼爪的柔荑撫上雲出的臉,極動情地感慨道,“沒想到我劉紅裳的唯一一個徒弟,竟是如此之醜,不過你放心,為師不會嫌棄你的。”
原來她叫劉紅裳。
雲出擺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心裏想:雖然你這人又醜又惡又奇怪,衝著你這句話,我也不會嫌棄你,咱們一笑泯恩仇得了。
至於這全身的傷痛,她雲出大人有大量,也懶得再追究。
“師傅,徒弟先行告辭了,咱們——後悔無期。”她把一個‘無’字放得很低,劉紅裳並沒有聽清。
在轉身的時候,雲出瞥見劉紅裳渾濁耷拉的眼中竟然劃過不舍,心中一動,隨即又釋然。
人是不能太好心的,不然會吃很多虧。她得忍住。
出了廢園,時間也越來越晚了,夕陽斜依,快入冬的夜晚,淒寒而凜冽。
這一片極少人來,雲出這一路走來也沒碰到什麼人,她穿過通往中庭的一個小花園時,突然聽到裏麵有些許竊語聲。
本著任何八卦都能賣錢的原則,雲出斂了步子和呼吸,悄悄地隱在一叢繁茂濃密的灌木後。
“既已觀完禮,陛下實在不應該繼續留在這裏以身犯險。”這個聲音柔媚動人,卻非女子。
雲出怔了怔,手摸到袖子裏的那塊暖玉,緊緊握住。
“唐三,劉紅裳留不得了。”回答的是另一個人,依稀有點熟悉,卻又不太敢肯定。
記憶中的此人,明明是吊兒郎當全無正經的。可是此刻的語氣,那麼嚴肅陰冷,與那個嬉皮笑臉、小屁孩一樣的南嘉判若兩人。
“陛下放心,沒有人會懷疑一個三歲的小孩……”唐三正答著,夜嘉的神色忽而一凜,喝問了一聲“誰!”,手捋著一片葉子,勢如破竹地射向雲出。
雲出嚇了一跳,眼見著葉子就要刺到了,她趕緊使出劉紅裳教她的那個姿勢,身體硬生生地往後一折,葉子從她的眼前流星般劃過,帶飛了她滿額的冷汗。
天,這哪是葉子,這分明是催命符。
雲出呆了頃刻,很快回過神來,手腳並用,朝前院飛奔而去。
唐三也隨聲而動,鑲著淡紫紋邊的白袍在空中劃過一輪輪極美麗的弧線。
越追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