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語氣還帶著點懷念的感覺,惹來淩淵的一記眼刀。
“還有人盼望著生病?你腦子燒傻了?”淩淵又摸了摸她的額頭,還是那麼燙。
傾月將下巴埋在衣服裏,搖搖頭,幾不可聞地說道:“生病了,父親才會來陪我。”
淩淵聽清了她的話,手中動作一頓,旋即嘟囔道:“傻瓜。”
“淩淵。”傾月喚了他一聲,這還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訥訥的,帶著點鼻音,聽起來有點委屈,好似被他欺負了一樣。
淩淵轉過眼來看她,少女臉頰因為發熱飛起兩抹紅暈,泛著淚光的眼眸如掬著一泓清泉。
“給我吹支曲子吧。”傾月抱著膝蓋歪頭看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要早晨的那曲。”
淩淵白了她一眼,道:“哪來那麼多要求?”
傾月習慣了他這般嗆人,也不與他計較,直接道:“我想聽秋月芳華曲。”
淩淵挑眉,拿出骨笛偏頭看她:“你一個不通音律的,竟還知道秋月芳華曲?”
“我都說了我是不擅長,不是不懂。”
“不擅長、不懂,對我來說沒差別。”
淩淵將笛子橫在唇邊,悠揚舒緩的芳華曲從他的唇間逸出,搖搖晃晃飄進傾月的心裏,淹沒在山間的電閃雷鳴之中。
傾月覺得頭有點昏沉沉的,她靠在牆壁上,濕冷的感覺很不舒服。
她往旁邊蹭了蹭,隱約中依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她強力撐開眼皮看了一眼,迷蒙中說了一句:“好聽。”
淩淵感受到她在微微顫栗,他將手臂摟緊了些,依偎間皮膚相觸擦出的火花,讓外麵的飄搖風雨都沒那麼冷了。
半夜,傾月的燒退了些,但外麵風雨沒有停歇的趨勢。
淩淵皺眉,他本打算待停了風雨就將傾月帶下山去,可外麵風雨交加,卻是將他們兩人困在了此地。
垂眸看她睡夢中微微顫動的眼睫,他覺得心裏有點癢癢的。
他用手指輕輕挑起了她的下巴,懷中人不滿地在他胸前蹭了蹭,他飛速地抽回手,指尖像是被火燒了一樣滾燙。
目光緊盯著傾月的反應,似乎沒有醒來的跡象,他又緩緩將手放了回去。
隻是為了不驚擾她,手指隔著一層稀薄的空氣,描摹著她的輪廓。
“睡著了有點可愛啊。”
他輕輕說了一句,然後板著臉把衣服往上拽,蓋住了傾月的半張臉。
第二天雨淅淅瀝瀝的仍然在下,傾月的燒雖已盡退,裏衣卻未晾幹,帶著一股梅雨天的潮濕黴味。
淩淵隻著裏衣站在門口,一臉不悅地望向外麵,白茫茫水霧遮擋住了他的全部視線。
這種天氣下山,隻怕會讓她受了風寒,而且路途泥濘,會有危險。
他回過身,就見傾月裹著袍子走了出來,光潔小腿暴露在微涼的空氣中。
他把門關上,揮揮手把人往內堂裏攆:“出來幹嘛?你想被凍死嗎?”
傾月吸了下鼻子,道:“接著幹活吧。”
“幹什麼幹?看來你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對吧?”淩淵一把拽過她的手腕,不甚客氣地把她拖回去,道:“什麼也別幹,坐這兒等死吧。”
“……”她不過說了一句話,至於生這麼大氣嗎?
傾月歎口氣,在蒲團上盤腿坐好,道:“樂修之人不都該是高雅淡泊之士嗎?怎麼你脾氣這般暴躁?”
“我是全能天才,吹笛子隻是愛好。”淩淵倒是一點都不謙虛。
傾月偏頭看過來,問:“你那支骨笛很特別,可以再讓我看看嗎?”
淩淵挑了下眉頭,將笛子遞給她,看她用手不停撫|摸著笛身,目光有點出神的模樣,他突然道:“趁著我今天心情好,可以教你。”
“嗯?”傾月忽然轉過頭來,眼中的驚詫之色尚未退去,“你教我?”
“怎麼?一個不通音律的人還敢嫌棄我了?”淩淵微微眯起了眼睛。
“我不是那個意思。”傾月垂眼看著那支骨笛,良久才道:“小時候母親教過我吹笛子,但自她去世後,我就再沒……”
她頓了頓,還是將骨笛還給了淩淵,搖搖頭道:“算了。”
淩淵豁然站起身來,在傾月不解的目光中,大踏步走出了紫霄閣中,消失在了那一片雲霧之中。
傾月眨眨眼,不知自己哪句話又觸碰到這位大少爺的逆鱗了。
過了會兒,她還不見淩淵歸來,外麵雨霧仍盛,她在猶豫要不要出去找人時,淩淵披著一身寒氣跑了回來,手中還握著半截竹管。
“我來教你,不準拒絕。”他凶巴巴地敲了下她的額頭,手下的力氣卻是極其輕柔的。
傾月將拒絕的話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