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月轉過眼來,不解地看他。
“我何錯之有?”
“你逃了樂修來此洗澡,這才會被我撞見。”淩淵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撇嘴道:“再說了,你也沒什麼好看的。”
傾月:“……流氓。”
淩淵耳尖有點發燙,他抬手遮在額間,道:“這裏好曬,你是不是蠢?非得挑這種時候來種花?”
“鳳棲蝶鳶極其稀有,唯獨鬆陽坡這裏有一些,若救得晚些,隻怕就再也救不活了。”
“鳳棲蝶鳶?”淩淵重複了下花名,心想這名字還有點意思。
“嗯,名字是我取的。”
“嘁,”淩淵板起臉,一臉嫌棄道:“什麼破名字。”
傾月遞過來一記眼刀,額頭上細密的汗珠順著修眉流下,滴進了她眼中。
清澈的眼眸瞬間被澀得盈起水光,讓淩淵想起那天在水中看到的那張眉目如畫的臉,如出水芙蓉,甚是明美。
他不自在地挪開目光,道:“你這幾天中午都不見蹤影,是跑這裏來做這事?”
“你怎知我不在?”傾月眨眨眼,待不適感緩解後,又小心翼翼地將一株幾近枯萎的鳳棲蝶鳶扶正,放在素手挖出的土坑裏。
淩淵被她問得一愣,沒有說話。
傾月也沒有追問,隻是繼續手中的活計。
炎陽烈烈,大地蒸騰的熱氣似要將人烤得熱掉一層皮。
傾月擦擦額頭上滲出的汗,目光不經意中往身旁一瞥,發現淩淵竟還在一旁坐著。
正對上她的目光,淩淵皺著眉頭道:“看我幹嘛?接著幹你的活。”
語氣惡劣,像個監工。
傾月在他的目光中褪下一層汗濕的外衫,繼續嗬護著倒伏在地的鳳棲蝶鳶。
忽然,她扭過頭來,很鄭重地望向淩淵。
正在看她側顏輪廓出神的淩淵挺直了脊背,有點心虛道:“你幹嘛?一驚一乍的。”
傾月認真道:“你剛剛還在教訓我逃了樂修,那你又為何在此?”
“那老頭子講的,我幾年前就都會了,不聽也罷。”淩淵麵露不屑,眉梢眼角都浸染著少年意氣。
傾月忽然笑了起來。
這還是他這麼多天以來,第一次見到她笑,很動人的模樣,打在她臉上的陽光都明晃晃的,照得人心裏有點發癢。
淩淵不自在地摸了下鼻尖,故作惱怒道:“你笑什麼?你以為我在說大話?”
傾月斂了笑意,回過頭去繼續擺弄花花草草,道:“我隻是笑你逃課還能如此理直氣壯。卞夫子最是刻板嚴厲,你當眾拂袖而去,隻怕他會告到玄師尊麵前去。”
“告就告,我難道會怕?”淩淵抱著胳膊,道:“倒是你,為何屢次逃了樂修,也不見玄機子拿你如何?”
傾月扁扁嘴,沒說話。
將最後一棵倒地的鳳棲蝶鳶扶正,她功成身就站了起來。
彼時有微風拂過,掀起了她的裙袂一角,陽光也跟著輕輕搖晃起來。
她一身薄衫已被汗水浸濕,窈窕玲瓏的少女曲線在燦爛陽光中淋漓盡現,淩淵坐在她身後的草坡上,眯眼看著她,笑了起來。
“看!這花是不是漂亮極了!”
傾月忽然回轉身來讓他看那滿坡的鳳棲蝶鳶,淩淵快速斂起笑容,站起身來拍拍塵土,一手搭在額間向前看去。
燦陽下,滿坡的五彩小花連成一片,無比綺麗。再站遠些,竟覺得滿目花海如一隻彩鳳棲息,風一吹,那彩鳳若振翅欲飛,霎是好看。
傾月笑得無比開懷,微風將她的笑聲吹到淩淵的耳畔,盈著淡淡花香,沁人心脾。
他聽到她說:“好美。”
他轉過臉來,看到身邊的那張笑臉,沉聲應和一句:“嗯。”
傾月望著前麵的花海,像是在和淩淵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道:“我閑來無事最愛來這裏,時常想著,若是能將這片花海搬回到自己家去就好了。”
淩淵挑眉:“那有何難?”
傾月莞爾,轉過來看向他,笑容裏隱約透著幾分遺憾。
“此花移栽不易成活,我試過幾次,都失敗了。”
淩淵揚起下巴,嗤笑一聲:“是你笨而已,莫要怪到花上去。”
傾月欲開口說些什麼,卻聽身後傳來一陣冷笑:“擅離課堂的那個兔崽子,給老夫滾過來。”
她挑眉,打量了一下淩淵的表情,果然,對方趾高氣昂的笑容瞬間消失了。
“果然,被告狀了。”輕輕的一句調侃,隨風傳進了玄機子的耳中。
玄機子厲聲道:“傾月你也過來。”
淩淵冰冷的麵上忽而閃過一絲笑意,他垮著臉用肩膀撞了傾月一下,“幸災樂禍沒有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