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痛哭流涕,溫清風卻聽不清一句。
他紅著眼圈兒,猛地拔腿衝進溫府,傾月疾步追上,兩人一路跌跌撞撞跑進靈堂。
見來了人,守在棺木旁的溫家人又開始哭孝,溫清風忽然怒吼一聲:“都給我閉嘴!”
被他一吼,溫朗的妻妾們都抹了眼淚不敢再吭聲,而後溫朗來到他旁邊,顫聲道:“兒啊,給你祖父叩個頭吧。”
溫清風卻不停地搖頭,走到棺木前狠狠捶了一拳,道:“把棺木給我打開!老頭前幾天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我不信他會走得這麼突然!”
溫朗拍拍他的肩膀,道:“風兒,為父知道你與你祖父向來最親,他如今走的突然,最放不下你,你要懂事。”
溫清風突然間像被人抽幹了力氣,撲騰一下跪在了棺木前,淚如雨下。
傾月在他身邊跪下,淚水已不受控製。
她想起那日她醉魘發作時,溫穀雄為了給她壓製毒性,耗了半日的心神,縱然衣衫濕透疲憊不堪,但他依舊目光灼灼,篤定地說要幫她把解藥尋來。當時他對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呢?
傾月沒想到她竟會記得那麼清楚,她記得溫穀雄對她說:“月兒你放心,那解藥,爺爺上刀山下火海也要給你弄來。”
他離開時背影寬厚堅實,步伐沉穩有力,帶著全天下最寶貴的真心,沒回頭地走了。
沒想到,那竟是最後一眼。
她和溫穀雄之間的祖孫情緣太短,可這情分裏不摻雜一絲一毫的雜質,純粹寶貴的讓她想一直倍感幸運與溫暖。
命運弄人,一朝分別,竟已是天人之隔。
難以自製的痛苦與傷懷湧上心頭,她痛得咬破了嘴唇,淚水混雜著血絲流進口中,原來這就是失去至親的滋味。
旁邊的溫清風哭到幾乎脫力,他跪在棺前久久不肯起身,他在為來不及見溫穀雄最後一麵而自責不已。
最終,溫朗讓溫卿言將溫清風半拖半拽地弄出了靈堂。
傾月陪他在靈堂外的一間偏堂坐著,待他情緒稍稍穩定一些後,才啞聲道:“二哥,節哀順變,爺爺他不想看你這樣。”
溫清風紅著眼望過來,滿眼悲慟:“小妹,咱們沒有爺爺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讓傾月又淚濕眼底。
靜默良久,溫清風才轉頭看向一旁,問道:“老頭他因何故去?”
一直在旁沉默不語的溫卿言神色淡淡,道:“不知。”
傾月也問:“爺爺他何時走的?”
溫卿言頓了下,又道:“三日前。”
靈堂那邊溫朗在喚他,溫卿言無聲拍了下溫清風的肩膀,然後轉身走了。
待偏堂裏隻剩下他們二人後,溫清風輕聲道:“我還是不信,老頭他當了七十多年的人精,身子骨更是比牛還壯,不可能就這麼突然地走了。”
“二哥想如何?”傾月看他神色篤定,便順著他的話問。
溫清風抬眼望過來,語氣堅定地吐出兩個字:“開棺。”
傾月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她心中也有同樣的疑惑,沉思片刻後,她點點頭,道:“此事難辦,明晚你我守靈時再動手吧。”
溫清風無力地揉揉臉,道:“好。”
傾月一路心不在焉地回了聽雨閣,傾塵本趴在床上獨自傷心流淚,突然聽見白虎在院裏喊了句“女神大人”,他趕忙爬起來往外衝,一見傾月就撲上去哭了起來。
被他的哭聲勾得又覺得眼酸,傾月揉揉他的後腦,啞聲道:“乖,不哭了。”
傾塵又放聲哭了一會兒,這才抽泣著陪傾月進屋。
待他情緒穩定了些,傾月才問道:“這幾天你都在府裏,知道爺爺他究竟怎麼回事嗎?”
傾塵抹掉眼淚,點點頭又搖搖頭,似乎不知從何說起。
整理下思路後,他才悶聲開口道:“他老人家是五天前回來的,一回來就要找你說有要緊事,我說你們去了幻淨山,他就走了。”
“去找我們了?”
“沒有,”傾塵搖搖頭,道:“他好像就一直待在書房裏,吃飯、睡覺都在那兒,我和花素偷跑去看過。”
傾月蹙眉道:“然後呢?”
傾塵又紅了眼圈兒:“他在書房裏待了兩天後一直沒見出來,管家去送飯也沒見有人應門,這才發現他……”
後麵的話,他再也說不下去,傾月的一顆心也徹底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