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
“蠢貨。”
楊一衡知道,自己就是天生惹得他人不痛快的那一類人,父母離開後,再也沒有人多看他一眼,無論,他是否努力,總之,無論他做什麼,都是錯的。
他一直想要離開這裏,看看外麵的世界。
他努力的學習著外麵的東西,他隻是想,靠近外麵一點,就一點。
身邊疼愛自己的叔叔伯伯相繼離世,身邊,也就隻有堂哥了。
堂哥比自己大兩天,身子從來都不好,嬸嬸認為,是自己的命格衝了堂哥的命格,於是一見到自己,一頓辱罵總是免不了的。
一傳十十傳百,大家都說他是個掃把星,天生的不祥之人。
是啊,討厭一個人,往往隻要一個謠言就夠了。
接任家主的那一天,楊家,沒有一個人願意服他,沒有一個人願意理睬他,他失落的坐在自己房間裏。這時候,堂哥來了。
“你恨我嗎?”他問堂哥。
“為什麼恨你?”堂哥反問道:“若是什麼事都歸於命格,那我,早就被你克死了。”
“我想離開這裏……你說……如果,我解開這個詛咒,大家,都不會恨我了吧?”楊一衡問道,他迫切的想知道這個答案。
雖然,他也知道,這隻是個天真的想法,但是,他還是想試試。
“那就試試。”堂哥微微一笑,道:“我身子不好,不能和你一起出去,所以,你這個家主的位置,就借我玩兩天。你,一定要找到解咒方法。”
後來,楊一衡帶著行裝,離開了默連山莊。
他見到了外麵的花花世界,有那名落孫山,坐在酒館裏大哭的窮書生,也有那苦苦等待心上人歸來的青樓女子,也有,走遍名山大川,名聲如雷貫耳,卻連自己心愛的女子都保護不了的俠客,或者,苦苦的等待著從沙場歸來的兒子的老人。
原來,可悲的不僅僅是自己,活在世間,又有多容易?
他想要一直走,直到找到解咒方式為止。
即使,人卑微的就像草芥一樣,柔弱的像螞蟻一樣,卻總是還是活下去的價值,因為,無論多絕望,心裏,總是還有著希望。
“公子,你要往何處去?”店小二問。
“不知道。”他悠然一笑,誰知道自己會去什麼地方呢,走著瞧啊。
他一直往西走,遇到了一些人,一些事,比如,那個麵冷心熱的道士帶著一個癡癡傻傻的姑娘,還有,那個潑辣的姑娘,每日就喜歡對他拳打腳踢。
同時,他也感覺到了,自己,似乎有了朋友,原來,書上說的,朋友,並不是假的。隻是,這種東西難能可貴,恰好,他終於得到了這種東西。還有了一些奇怪的感情……
或許是因為世間萬物,都是有聚有散吧,等他終於找到解咒之法的時候,卻是他應該告別的時候了。
當他決定將身體讓給那個西域老鬼的時候,他也知道,他回不去了。但是無所謂,他相信他的朋友,一定會幫他的。一定也會像往常毫不留情的除掉妖魔一樣,把他除掉。
從此以後,他楊一衡,再也不欠楊家了。
當那柄短刀刺進他身體時,他知道,自己終於解脫了。但是,似乎好像欠著誰什麼一樣……
她說:喜歡你。
他原以為,他這樣的人,無論做什麼都是招人厭煩的。
他的靈魂,進入了一個密閉的地方,他知道,他雖然靈魂無法轉世,但是,卻陰差陽錯的成為了那柄短刀的靈。
那樣便好,至少,可以靜靜的看著她,過完餘生。
然後,再等著她。在某個地方。
當然,前提是他必須要學會以靈體的方式出現啊……
在她每一次轉世,他都會想辦法去找到她,無論她是街邊賣花的小姑娘,還是閨閣裏的大小姐,還是被皇帝召進宮的宮女,還是抗戰時到處逃竄的鄉村丫頭,甚至於,文革時被打成反動派的知識分子。他都陪在她身邊。
直到,21世紀,那個被人稱之為現代的時代。
他想辦法藏進她家的古董花瓶裏,也打算靜靜的注視著她,保護著她。
但是,她那日,將瓶子砸碎了。
他和她相認了。
“別拿我削水果啊!”他覺得自己要哭了,有人拿古董削水果的嗎?有嗎?
“用你削水果是看得起你,你看,這也算是請你喝果汁啊。”少女賊兮兮的笑道。
“哪門子喝果汁啊?渾身黏糊糊的,髒死了!給我洗幹淨!”他咬牙切齒,怎麼有些人,轉世之後,越發的欠扁啊?一世比一世欠扁啊。
“你再囉嗦,我就拿你壓泡麵!”少女瞪眼。
即使不是永恒,他也隻希望她一世安好,如這般安樂,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