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藍色的天幕上掛著一輪皎潔的月亮。晚風清涼,拂動著連天的荒草。
血族的夜晚總有一輪動人心弦的明月高掛於天幕之上映照著宏偉華麗的宮殿。
這裏是血族,曾經神界最強大的種族。
少年最近總有些莫名的煩躁,他感到體內總有莫名的力量洶湧而來,入夜他還是睡不著便躺在潘水河旁的一棵柳樹下仰望著如金玉月。
潘水河旁更為清涼愜意,他躺了許久方才覺得煩意稍退,如水般的月光傾瀉一地如同碎裂的水銀在暗夜中映出少年清俊的容顏,他眉心微蹙,月光蕩漾在他那雙動人心弦的清澈雙眸中,如同熠熠生輝的寶石。纖長的烏黑睫毛像兩片黑色羽毛,月光灑在他的麵容上,恍若透明,鬢發被清風揚起,一襲淡藍色短袍,英氣逼人,清俊如水。
他叫彼岸,是血族二皇子,更是上古之神的轉世。
就在他幾欲在樹下睡去時,有人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喊道:“彼岸?”
他轉頭看見身後男子深邃的臉龐上掛著一絲擔憂,他笑著說:“哥,是我。”
來者是血族大皇子樾。
樾墨黑的發飛揚在風中,他看著眼前的弟弟嘴角帶笑道:“最近怎麼了?都不見你來找哥哥。”
彼岸看著這個不苟言笑的威嚴男子眉頭輕皺,何嚐是他不去找樾?而是他這個哥哥太忙,尤其是最近,但忙什麼,他也不知道。
他想了想唇齒輕啟:“哥,鶴園的夫妻鶴侶又生了小鶴,聽聞是難得一見的風紅鶴,明日你陪我去看看,可好?”
樾一聽,微微愣住,明日嗎?他還得去部署行軍之事,怎麼會有空?他想了想,有用最平常的口氣說:“明日哥哥有些公務,還是改日吧,你若喜歡那鳳紅鶴,我讓人給你送過來。”
又沒空?彼岸一聽,不禁心生疑惑,哥哥再忙也不會忙到沒時間陪他啊!難道真如傳言中所說雪族和南水族要聯合起來向血族開戰?那樾皇子是在布署行軍之事?
血族的政治和其他族不同,在政治上隻有議政大臣才可以知道行政之事,哪怕是二皇子的彼岸都不可以觸碰政治,但聰明如他也能猜到一點。
他正準備說些什麼,卻見天象突變,原本皎潔的明月陡然生出一抹血紅,接著暗藍的夜色也染上淡淡紅暈,刹時間,天幕暗紅、圓月如血。
彼岸皺眉,心中一驚。
天生紅月是凶煞不祥之兆。卻見樾,一臉沉肅,眸光凜冽。
“哥,天生紅月預示著神界將有大戰,你告訴我,傳言是真的嗎?”彼岸抬眸,赤紅色的月影蕩漾進去。
樾眉頭緊皺,他無奈,近年,血族似是大勢已去,相反,雪族是日益強大,再加上南水族的相助,不知血族能否挨過這一劫。
他看了看彼岸,歎息道,他這個弟弟一直是他的心頭肉,但就是這塊心頭肉卻麵臨著隨時可能死去的危險。彼岸從小不同不用修行便有神力,他額間那一運靈就會閃現的紅色閃電印記,就是強大靈力的象征,但就是這樣天生的強大靈力卻時常令他年少的弟弟控製不了……
有些時候不讓自己的親人涉足其中是對其最好的保護,樾皇子想了想轉身而行。
彼岸微怒,快步攔住自家哥哥的去路,一把撩開膝前的短袍,單膝跪地,撇開慍怒,他目光迥然說:“樾皇子,彼岸願在樾皇子軍下謀求一個職位,但求能為血族效力!”
樾皺眉凜然道:“你不適合留在軍中。”
彼岸惱道:“憑什麼!為什麼不合適?”
“憑你現在不服從我的命令!”樾的臉色更加凜然,他運起靈力,迅速移影到彼岸身後繼續行走。
“哥!”彼岸吼道,站直後,他也運起靈力移影道到樾的跟前,眸光赤紅,多日來被他壓製的強大靈力一下子湧上頭頂、頭痛欲裂,鮮豔的血色光芒充斥在彼岸的身旁似乎和紅月融為一體。
“彼岸!”樾皇子驚呼,連忙扶住彼岸慌張不已。
紅色光芒帶起的疾風吹動彼岸藍色的短袍,他痛苦的咬著嘴唇,強大的靈力向四周迸射,頃刻之間,周圍晃動不止。
彼岸眼眸中閃過破碎的光芒,竭力壓製住體內這洶湧澎湃的力量。
樾抿唇,運起靈力,一抹刺眼的光芒,像泉水一樣平息了彼岸體內的靈力。
“哥……”彼岸緩緩叫到,他臉色發白,頭痛還是陣陣襲來。
樾雙眸微微濕潤,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一直把弟弟囚禁在這皇城裏,縱使彼岸有無限神力,但這力量跟本不受他操縱!就像剛才彼岸一運靈,他就痛苦不堪。
這世界啊,從來沒白給人什麼東西……
翠玉雕飾成的床榻上鋪著如雪般潔白的毛毯,深藍色的紗縵順著床榻傾瀉下來,紫燭上黃色的火蛇像跳動的螢火蟲。
年老的靈師蒼蒼白發,嘶啞的聲音緩緩說道:“彼岸王子啊,還是那句老話,切記勿用靈力,勿惱勿怒,一切都會好的。”他像念經一樣對著床榻上的彼岸說道。如果可以,彼岸特別想揪著這個老頭的衣領,問問什麼時候他才會好,但他隻是歎了口氣,低聲道下去吧。
年老的靈師朝兩位皇子微微頷首緩緩退下。床榻上的少年一言不發。
久久,他輕笑道:“哥,我果然不合適,像我這樣沒用的人……”
樾噎住,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哥,我沒事,你去忙吧!”彼岸再度說道。
樾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有些淒涼的笑了,他運起靈力瞬間消失在華麗的宮殿裏。
彼岸輕嘲,樾每次在他跟前使用靈力就好像是對他的嘲諷,作為一個神卻不能使用靈力,就像鳥兒沒有翅膀是一樣的感受……
少年望著這滿宮的華麗,華麗的空虛,他轉過身,一滴淚落下,美得讓人肝腸寸斷。
皇城孤寂啊……
雪族,羅雪都。
水晶砌成的大殿上,銀色的地毯奢華不已,金色的香爐飄著嫋嫋煙香,晶瑩剔透的珠簾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血族的新王,英姿勃發,他含笑站在高聳入雲的露台上,精致無雙的長袍被灑滿了瑩瑩星光。他望著天幕上的紅月,眸光深深。
一位衣著華麗,珠翠繞頭的傾城女子雲袖輕托著腹部,身姿曼妙,緩緩而行。
紅月的光暈輕拂她如白玉般姣美的容顏,其美無可言喻。她走到雪王身後,唇齒輕啟道:“苒寧參見陛下。”
她叫苒寧,雪族王後。
雪王轉身連忙扶起她,似是薄嗔:“都是有身孕的人了,怎麼還亂跑?”
她已經是有七個月身孕的人了,本不宜走動,但天生紅月這等奇異的天象千年難得一見,所以她還是拖著身子來找雪王。
苒寧一笑仿佛竊月七分光,她言道:“苒寧恭賀陛下,恭賀血族。”
雪王輕笑:“何喜之有?”
苒寧轉身麵向那輪妖豔的紅月,嘴角露出嫵媚的笑容:“天生紅月必有大戰,然月旁有三星,分別是紅、白、藍三星。”她指了指紅月旁的三星,“陛下快看,三星分別代表大戰的三方,血族、雪族、南水族,以白星最為閃耀,周圍緊靠著藍星,而紅星則最為黯淡……”
這話說的明了之至,神界要易主了,雪族稱王的時日道到了。
雪王心一喜,放聲而笑:“神界大戰,我雪族必勝!”
苒寧又言道:“陛下,明日出兵布陣必可首戰告捷!”
雪王仰天大笑:“他看向苒寧大著的肚子眼裏多了一份慈愛:“好!等我們的孩子出生,本王要將整個神界送給她做生辰賀禮!”
紅月當空,神界之戰一觸即發,頃刻間,血染紅十裏夜色。
紅、白、藍三色的激烈碰撞成了神界天地間最壯觀的圖畫,漫天都是戰鳥淒厲的哀長嘶鳴,遍地都是亡靈腥甜的鮮血。
估計整個神界也就彼岸王子那還如往常一般清寧了。
彼岸王子擅丹青,三界中就屬他的丹青傳神無比,妙不可言。
最近他還是常常煩悶,所幸丹青有寧神之效,他繪丹青時最為心靜。天上雲卷雲舒,晨光熹微,畫案旁的少年專心致誌,手執畫筆細細勾勒出畫中女孩的眉眼,一描一畫,似有神助。
畫中女孩一身白色衣裙,長發如墨,清秀的眉眼輕笑著,坐在用紫藤蘿花編織的秋千上,一搖一蕩,可能恰逢花瓣紛落,女孩微微抬眸,轉頭對著畫外人甜恬一笑,嫣然如一朵初綻的櫻花,其容已傾國傾城,娟然如彩雲。天地間萬物無光,唯有畫中女孩甜恬一笑,看得讓人忘了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