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啊了一聲,明白了。
是了,有趙皓在,多少文書不能發出來(兩人本就是一夥的)?而從南方過來的,多是香料珠寶等高價之物,那些東西對糧隊裏一塞,再給關口小吏們一些好處,誰會去查。
“蔡炳提議的新法裏,不光有直接對商戶提稅,亦是會對地方開放路稅。”謝玨瞅著蘇月,強行按住心裏的驛動,找著話題道:“就是每個關口的通關稅都會由著地方州縣提高,這個口子一開,以後這過路費可不是以前那般了,那些人,不拔掉幾層皮,又如何會放人過關?”
蘇月一怔,道:“不是說暫時停止了?”
這個法令,上輩子她聽康王說過,說是有人提起過,但是被蔡炳給否決了。
怎麼……
謝玨冷笑了一聲道:“暫時停止的是新法,這個本是蔡炳弄出來的附屬法令,說是官道維護不容易,也應該給當地官府增加一些收入,用以修繕官道,新法牽涉太大,暫停是可以,不過官道卻不可不修繕,可以先實行此法,今兒早上車淩送來的消息,說是內閣已經通過,細則正在研究中,估計,幾個月之內,就會推行下去。”
“他真無恥!”蘇月怒道。
是了,這個法令實行起來,有好處的是地方官員,但是地方官員想撈大好處豈有不給蔡炳送禮的道理?隻是上輩子整個商稅農稅都提升了,蔡炳並不在乎這點孝敬,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新法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實行,所以呢,蚊子小那也是肉,而且,有這個誘餌在,那些地方官員自然就會投入蔡炳的手下!
謝玨抬手,安慰般的輕拍了下蘇月的肩頭,心中冷哼了一聲。
豈止無恥……
蔡炳是算準了韓相和秦禦史的心思,在韓相和秦禦史眼中,隻怕認為這是蔡炳的一個讓步,因為那兩蠢貨根本就不懂庶務,在他們心中,隻怕是認為關卡稅費能有多少?影響也不大,新法都暫停了,那麼實行實行這個法令也沒什麼。
他們壓根都沒有想到,這個是蔡炳以退為進的一個大招。
那些蠢貨哪裏知道這宋國國土有多大,每一個州縣的官道有多長?其中的關卡又有多少?而且,提稅的幅度由當地官員控製,那麼這就成了當地官吏的一顆搖錢樹!
到時候,隻要巴結好了蔡炳,直接將關卡稅賦提到天價,你朝廷一點風都不知道。
而亦是因為如此,那些官員就勢必會投入到蔡炳手下,蔡炳對地方的控製力立刻會提升。
隻是,短途的商人本就利薄,一旦關口加稅,還是不可控的加稅,這其中的利潤是連稅都不夠,而遠途的商人雖然利潤豐厚,但是路上經過的關口非常多,而且,蔡炳此法並沒有給上限,要是遇見那麼幾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官吏,給你直接扣掉一半貨物都有可能!
到時候哪裏會有錢賺?
虧死才是真。
而這樣一來,商人無利便不會走商,貨物流動停滯,有些貨物便會短缺,造成物價上漲。
當然,這對普通貧苦百姓倒是不會造成什麼影響,因為那些貨物都是高價奢侈品,跟那些百姓的生活完全沒有交集,便是漲得再高,也影響不到他們。
影響到的,反而是那些需要香料珠寶絲綢各地的奇珍異果之人,也就是大戶官宦。
所以,今天車淩派人前來,說是傅大先生問起,此事要不要阻止,他的回複是,靜觀其變。
讓蔡炳去鬧騰去!
如今阿耶城發生這麼大的變故,戰事馬上就要起來,北邊來的藥材和皮毛等物隻怕會斷了貨源,而一旦這個法令實施,不出半年,江南的大商都會停止往北方發商隊(有想發的他也會想法子給阻擋了),那麼,京城的物價就要蹭蹭蹭的往上麵漲。
而且,最先受影響的,隻怕就是那些生活中已經缺乏不了香料絲綢等奢侈用品,但是家境又完全比不上蔡炳之流的清流們。
比如韓家和秦家這種!
趙皓心懷百姓,不願意以犧牲百姓為代價來警告那兩人,那麼,換個方式讓那兩老不死的吃吃苦頭也不錯。
隻不知道那時候,收受賄賂收得杯滿缽滿的蔡炳,會不會伸出友誼之手,救助一下那兩位。
還是說,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
看著謝玨笑成那般,蘇月眨了下眼,道:“三爺,這個,對咱們是好事?”
從京東路過來,這路程要少了許多,路費自然也少了許多,也就是說……
謝玨唇角翹得老高的道:“自然,咱們屯屯貨,趁著春夏之際到處玩玩,就等著下半年看熱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