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夫人被叫得打了個冷戰,看向了下了馬,正緩緩走過來的趙皓。
晉州十二月,便是白天的溫度都可以哈氣成霜,寒風冷冽,吹在臉上如同刀子一般。
所以,這裏的人別的可以少,護耳帽子是怎麼都不會脫的。
可現在,趙皓拿下了兜帽,束成一束的長發隨著他的走動在腦後輕飄著,他臉上的冷冽,似乎連周圍的空氣都凍結了。
整個人,就好似沒有一點感情的冰刃。
想要沾染熱血的冰刃。
鎮國公夫人再度打了個冷戰,從心底冒出了戰栗之感。
她突然察覺到一件事。
從被棠香說動離家出走開始,她就隻想著讓那兩父子擔心,讓那兩父子悔恨,讓那兩父子來求她回去。
卻沒有想到,作為一個妻子,不告而別形同私奔,若是鎮國公不講情麵,別說休她,便是殺了她,都是合乎禮法的。
而趙皓……
現在非常非常生氣!
趙皓走過之處,人群紛紛散開,可看到如今的情況,卻也沒人想走,隻是擠在兩邊看著,形成了一條巨大的通道。
趙皓就在那通道中,慢慢的走到了老婦麵前。
“趙將軍。”陳老大喃喃的叫了一聲,被他那凜冽之氣逼迫而上,腿骨都有些打抖,卻還是出聲道:“您別見怪,冷奶奶是家遭橫禍,滿門就剩了她一個,她……”
趙皓微微抬手,阻了他的話,隻看著那老婦道:“前年春天,從京東路調集運往武城的軍糧,在晉州城附近被劫,五萬石糧食和負責押送的的官兵一百一十四人都失去了蹤跡,當時查核之下,說是負責押運的軍需校尉冷家成私吞了那批軍糧,可冷家成當時也失蹤了,隨後不久,冷家家裏遭了匪徒,一家七口都被殺,若你是冷家之人,我可記得,那冷家成年紀不到四十。”
陳老大不覺一怔,轉頭往老婦看去。
老婦是前年出現在晉州城裏的,當時,就已經是滿頭白發,滿臉皺紋,自己在那羊雜碎鋪子後頭搭了一個小木屋,有時候幫人做點零工裹腹,隻是到了冬天,就沒有人請她做事,都是他們這些羊雜碎鋪子的客人看她可憐給她些吃的。
今兒這老婦說出那番話他就被驚到,現在趙皓這樣說,他就更加驚到了。
老婦抬頭定定的看著趙皓,淒然笑道:“那一日,我也跟在糧隊,看著我家夫君被戎人所殺,看著他們將屍體丟入坑洞掩埋,好不容易逃回家,又目睹滿門被殺,我那女兒,還被他們蹂躪得不成樣子,趙將軍,我一夜白頭,便成了現在這般模樣。”
“那為何不說出來?為何不去武城告訴文將軍?”趙皓冷聲道。
“和戎人勾結的是水家之人!是你們鎮國公府的親家,是你趙將軍的親舅舅!我說了,誰會相信?”老婦臉部抽搐了起來,恨聲道:“我去說了,可是沒有人相信,反而認為我是個瘋婆子,連文將軍都不讓我見,在門口便趕了出來!”
說著,轉身怒指著水佘,豁出一切般的叫道:“他,他還派人追殺我!說是,誰要跟我說話,就殺了誰!趙將軍,我能找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