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樓奪魁(1)(1 / 2)

堇娘的神色開始不耐煩。

算算日子,她的身孕已經六個月,因怕被別人瞧出端倪,便用生絹束腹,纏了一重又一重,枯坐兩個時辰,將一首曲子翻來覆去的彈,連我都聽膩了,更何況她腹中的孩兒。

“今日就到這兒吧。”我微微欠身,向眉姨辭行。

眉姨看向窗外,幾竿翠竹在暖風中輕輕搖曳,疏疏落落的影子映在銀紅窗紗上。時辰尚早。側頭瞧見緋紅衣的神色也有些淡淡的,隻好笑向堇娘道:“辛苦堇娘。我兒今日這曲子彈的可好?”

堇娘垂頭收拾琵琶,聞言,輕聲道:“尚可。”

我聽了,唇角微彎。

緋紅衣立刻察覺到,目光緊緊盯著我,“怎麼?一個侍樂的丫鬟,竟敢質疑樂師的評判?”

堇娘大窘,辯解道:“這是我家…”

我輕輕按了一下她的手背,截下話音,曼聲道:“未成曲調先有情,銀瓶乍破水漿迸,此時無聲勝有聲。末了這一曲琵琶行,紅衣姑娘彈錯三個音。若在這綺紅閣內論,自然稱得上‘尚可’。可出了綺紅閣,放眼雍都的六街十二巷,就要另當別論了。”

緋紅衣冷笑,“我若彈的好,用得著日日請堇娘來教習嗎?我的琵琶確實稱不上一流,可我的緋衣舞驚豔整個雍都,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我掩唇而笑,“可是姑娘也知道,單憑一支舞贏不了花魁。若贏得了,自然不用每日花一兩銀子學琵琶。”

“你!”緋紅衣氣結,轉而對眉姨道,“明日若還是她們,這曲子我便不學了!”

眉姨好聲好氣的安撫一番,吩咐丫鬟準備菊花餅和玫瑰茶,伺候紅衣姑娘下去歇息。待閑人散盡,方斂了笑意,將我與堇娘延入後院涼亭內,正色道:“敢問姑娘芳名?”

我扶堇娘在石墩上坐了,又從隨身包袱裏拿出桂花糕,用手絹托著放在石幾上,方向眉姨福了一福,“眉姨喚我青青便可。”

眉姨吩咐丫鬟呈上新茶,在石幾另一側坐下,徑直道:“青青姑娘剛才的話似乎大有深意,還請明說。”

我斟一杯茶,茶香清新雅冶,是今年新上的碧螺春,雖不算上好,湊合著也可入口,一並放在堇娘麵前,緩緩道:“雍都有四絕,緋紅衣的舞,豔陽天的歌,妙惜音的琵琶,容千嬌的顏色。雍都的花魁大賽三年一度,雖說六街十二巷的青樓皆可參與,但人人都知,花魁必然是這四絕之一。可要從這四絕中選拔一人卻極難,琴棋書畫,歌舞技藝,有一項輸於人後,便極有可能落選。是以,這四位絕代佳人都在延師學藝。學的精與不精暫且不論,隻說眉姨的綺紅樓要讓紅衣姑娘參賽,便已輸了。”

眉姨聽了,臉上血色全失,閉目良久,方歎道:“我本想,興許僥幸能贏,她還有大把的恩客願意捧場。想不到你這麼一個年紀輕輕的外人都看透了。紅衣已經二十四歲,青樓歡場,她的舞跳的再好,終究比不上那些年紀更輕的姑娘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