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又是一行五人去了文曲鎮的超市一起購買了回家攜帶的地方特產,諸如臘肉,臘腸之類的肉產品,還購買了路途所需的食品。
從文曲鎮返回學校不長的一段路上幾個人少了往日的歡樂,是因為這時手裏已經拿了回家時的東西而為即將到來的短期分別傷感呢?還是因為對家的思念呢?每個人一定有著不同的心緒,葛碧潭與周浩更多的應該是離別的傷感,劉嘉露則是急切地回到家鄉,那裏有家人,更有日思夜想的戀人。程紋璽與董茜茜不僅不同於上述三人,而且二人之間又有不同。處在青春期的女生很難有單純而不複雜的情愫,尤其是在這分別的敏感時候難免會勾起埋藏內心深處的隱忍,程紋璽看到葛碧潭與周浩的親密難道不想起曾經的傷痛嗎?董茜茜盡管外表清純得仿佛不諳世事,難道內心就沒有羨慕嗎?一路的沉悶在他們的同行中是不多有的,回到學校後,周浩沒有再跟隨到女生院門口,而是去了宿舍等候著去火車站為葛碧潭送行。幾個女生回宿舍整理好行李後,坐在各自的座位等候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四人隻有葛碧潭與劉嘉露一路同行,但都買了這天晚間的車票,而且時間相差不多,為的就是一起離開宿舍,一起趕往火車站,省得留下一個人在宿舍而孤寂難耐,又可以在去火車站雖然不是很長的路上互相照應,因為她們必定是第一次回家,缺少這方麵的經驗,一旦有過這第一次的經曆之後,便會熟悉起來。時間在專門等候逝去中似乎有與等候者作對過得特別的緩慢,這完全是一種主觀的錯覺。世界上有什麼比時間的運行更加客觀公允的了,這種自然界的客觀的規律性往往被人類賦予了主觀方麵的感情,關於時間的快慢,時間的短促,時間的價值自古至今有著層出不窮的比喻與描繪,而實際時間的概念是一個最準確的定律。然而在這種完全相同的定律中不同的人確實有著不同的價值體現,同樣的人生有的人永垂不朽與日月同輝,而大多數則煙消雲散一般地無有任何跡痕,這樣的結果取決於諸多方麵,難道就沒有因為在對待時間上的不同態度有一定關係嗎?她們四人還是第一次在一起靜坐著等待時間的過去,想說點什麼,似乎又找不到合適的話題;想幹點什麼,又提不起興趣,似乎最適合的事莫過於看書,然而心不在焉,即使手持書本眼睛卻遊離於書本之外,即使強迫眼睛落在書頁上,卻怎麼也不能將文字表達的意思進入頭腦。這時似乎隻有手機的遊戲才是唯一的選擇,可想在沒有手機的時代等待時間的過去該是一種怎樣的煎熬,葛碧潭就不善於玩手機遊戲,隻能體驗煎熬了。她平時很少讓時間在沒有收獲中白白流逝,這時隻有於心不忍但又心不在焉的矛盾,這也可以算作情感活動的一種方式,但對於不在乎時間價值的人來說是根本不存在的,有些人終其一生也未必有過一次這樣的體會。
時間終於接近下午的四時,她們準備出發了,這時她也接到了周浩提示的短信,並且告知他在乘車點等著她們。周浩本可以今天出發的,為了給她們送行,準確地說是給葛碧潭送行,他推遲了一天行程。四人的行李都不多,每人都是背了雙肩包,雖然裝得鼓鼓的,但僅此而已,手裏拎的塑料僅裝了夠兩頓的食物。當她們走近時,周浩還是走過來從葛碧潭的肩上卸下背包,盡管她一再聲稱自己能行,但他還是執意背在了身後。這次沒有如上次乘車時的排隊,登上校車依然選擇了如上次相同的座位,而且順序又是相同。坐下後,各人把背包放在了腿上,葛碧潭的自然放在了周浩的腿上。
下午四點鍾的時候,太陽還高高地懸在天空,當車子開出校門向東行駛時,太陽光透過車窗玻璃灑落在車內,也照在了坐在靠車窗位置的董茜茜身上,還有她前邊葛碧潭、劉嘉露身上也有著同樣的太陽光。董茜茜在想,這裏晴好的日子遠少於陰雨的天氣,今天正好這麼晴朗,仿佛太陽出來專門為她們送行。這樣想著的時候,內心不由一陣高興,給她的回家增添了一份好心情。他們在老校區的停車點下了車,向東走出學校的一處小門再向北走不了幾步便是一個公交車站點,站牌上火車站的字樣特別醒目,可能就是專門為學生去火車站設立的。剛看過便來了一輛公交車,車內已經擠滿了人,既然停了下來,沒有人下,就意味著還可以擠上去的。擁擠似乎是中國所有城市公交車的共同特點,一旦有乘公交車的需要,腦海裏立即會出現擠與被擠的概念。公交車上的擁擠似乎是沒有了道德約束的野蠻行為的大行其道,這裏也是小偷的樂土。他們有過昨日春熙路上目睹被盜者發瘋似的一幕,上車後互相用目光提示著,而且盡量擠在一塊。這時周浩的送行就顯得十分的必要,不僅使葛碧潭有了安全的依賴,其餘三名女生也得以分享。老校區距離火車站不是很遠,不過幾站的路程,幸虧不遠,不然不堪的擁擠幾乎使人窒息,他們上車後幾乎無法站立,但後邊的車站還在上人,能讓誰不上呢?除非實在無法擠上車時才是一種停止上車的命令,否則便失去了公交二字的意義。盡管有這段不堪擁擠的經曆,但總算順利到達了火車站。趕火車最擔心的是路途堵車的耽擱,他們雖然隻有入學來時的一次經驗,但這方麵的教訓在現實生活裏卻是不少見的,所以他們寧願幾個小時前早到也不敢以路程所需的時間安排出行。這時距離進站檢票還有一個小時之久,又得在等待中度過,不過車站廣場川流不息的過往行人給了視覺上的刺激,比起在宿舍裏的等待多了熱鬧而少了寂寞,加之已經到了車站心理上多了坦然而少了焦慮,所以五人更多的是觀賞平時難得一見的匆匆忙忙行走在旅途人們的種種表現,但五人的心理活動與行為又不盡相同,葛碧潭與周浩則比她們少了觀賞行人的心情,而是站在離開她們一兩米遠的地方低聲地交談,三人都很知趣地沒有湊上去打擾,而是站在了一起,程紋璽與劉嘉露則時不時將看到的特別之處互相指點給對方分享。董茜茜顯得有點孤單,一個人默默地看著眼前經過的行人,在她的眼裏這裏的行人就如滔滔不絕的江水,這樣的場景是她第一次見的,如果是別人告訴,她未必完全相信有這麼多的人;如果她回家後把這裏發生的一切告訴家人或者家鄉的人,一定會以為她在糊弄沒有見過世麵的人。她的家鄉地處偏避的山區,除了她很少有人走出山坳,她是家鄉第一個考入大學的人。她在想,不要說沒有見過如此情形的家鄉人不能相信有這麼多的人在流動,就是身臨其境還有不敢相信的疑惑。她如果不是來此求學,也不會成為其中的一分子,盡管沒有家鄉人的加入,但這裏每天都上演著這人山人海的話劇。她不由感歎世事太大了,難怪古時就有譏諷黔人坐井觀天的一說,家鄉雖不在黔,但毗鄰於黔,難道也有被諷之嫌嗎?她暗自好笑自己的聯想也太自貶了吧﹗不過在這麼多的行人中除了自己沒有了家鄉的第二個人肯定是無疑的。在這種吵鬧的場合時間過得似乎比寂靜之處快了許多,一個小時的等待幾乎是在不知不覺中過去了,如果不是時間到點了的催逼,她們還真有未盡興的留戀,尤其是葛碧潭與周浩在這臨分別之際更顯得依依不舍。三人雖看在眼裏卻也不好說什麼,這個時候是不宜開玩笑的,這樣的常識程紋璽還是有的,劉嘉露更有切身的體驗,所以任由二人的表演她們三人報以視而不見。雖有如此沉著的外在表現,但內心卻與外表不盡一致,劉嘉露就不必多說,深深地理解他們的所作所為。程紋璽則不盡然,而是奇怪於葛碧潭平時端莊得令人以為缺少感情的基因,沒想到也有這麼多的兒女情長,今天的表現似乎出乎了她的所料。這是程紋璽認識上的片麵呢?還是對葛碧潭了解得不夠全麵呢?每一個人都有著豐富的內心世界,有的人善於表現容易被外人所了解,有的人則含蓄內斂不易被人窺探。葛碧潭不屬於這兩種的任何一種,而是介乎於其間的一種,她沒有程紋璽的張揚,但也沒有董茜茜的沉靜,也不同於劉嘉露的世故,她就是她,一個個性十分鮮明的女生。至於程紋璽驚歎她的所謂異樣,是了解不全麵的一種誤讀罷了。四人雖不是同一方向的車次,但發車的時間前後相差不多,所以就一起去了候車室等待進站上車,沒有票的周浩隻能就此止步,眼巴巴地望著葛碧潭漸漸遠去,盡管葛碧潭回頭喊著或者揮手示意讓他回去,可是他的雙腳如生根一般地站著難以移動,不能向前是有車站工作人員的阻攔,不能後退是依戀葛碧潭的情感使他不能離去,即使受到行人的碰撞也顯得全然不覺的樣子。習慣了在一起的生活,短時間的分離從這時開始了,周浩顯得有點不能適應的迷茫,盡管有充分的思想準備,盡管之前兩人都有過不少的相互安慰,但這個時候還是無法抑製內心的傷感,而且也表現在了臉上,甚至於淚水溢滿了眼眶。他也覺得有失男人的體麵,幸虧周圍沒有熟悉的人,不然難免給別人留下取笑的話柄。時間過去了約莫幾分鍾,他即使有再多的不情願,還是離開了這不願離開的地方,因為這裏過往的人實在太多了,自己遭受碰撞可以不在乎難免給行人造成不便,走過的人有的就以懷恨的目光瞋視他,不知情的人還誤以為思維的缺陷造成了行動上的呆傻才站在了這麼繁忙的人行道上。他離開時大不如幾分鍾前送她到這裏時的步履輕盈,這才過了多大一會,腿就有了如此之大的變化,走起來簡直有點舉步維艱的味道,這還是他從來有過的變化。他心裏明白,不是身體不適的反應,而是感情不適作用於身體的原因所致。他想振作精神,可是幾次努力都沒有明顯的效果,拖著沉重的雙腿走在返回老校區的街道上。他不想乘公交車,而是想漫步於街上,反正沒有趕路的緊迫,關鍵是沒有與葛碧潭急於見麵的可能。就在他走了沒多遠的時候,夜幕降臨,華燈初上,這樣的都市夜景還是第一次置身其中,完全與白天不一樣一下子有了心曠神怡的感覺,似乎也一下子把他從離別的傷感中拯救了出來,心情不再十分的孤寂而悲切,仿佛這一街的燈光就是用以掃盡他心中的陰霾。這麼迷人的夜景難免不勾起他的遐想,首先想到家鄉越地的一個小縣城的夜晚遠沒有這裏的繁華似錦,盡管那裏沒有這裏“亂花漸欲迷人眼”的動人心魄,但卻有抹不去的童年記憶以及對家人的思念。他行走在這裏的霓虹燈下,想著童年的趣事,這種事件與地點切換式的思緒在他還是第一次體驗,平時很難有這時閑適的情趣,也很難有這種挑逗人遐思的環境。一時間他忘記了是來為葛碧潭送行而且由此有一個月的分離,而沉浸在眼前的環境與遐想當中。走著走著擦肩而過的一對年輕情侶的輕佻動作吸引了他的注意,立即使他從想象轉回到了送走了葛碧潭的傷感中,心酸使他無心於花燈的迷人,也無心於遐想。他看了一下手機顯示的時間,雖然距校車的未班還早點,但一定不能錯過了未班車的時間,否則今晚的住宿就是一個現實的問題。若大的城市,一眼望去萬家燈火但沒有一處是可以去的,要去除非旅店。羈旅與離別交織在一起的感觸使他倍加傷感,這時抑製不止的眼淚滴落了下來,不過一會就過去了,必定有學校的去處,雖然遠了一些。於是趕車成了他此時的中心任務,稍稍加快了步履,感覺明顯沒有了離開火車站時的沉重,傷感也在漸漸地減輕。他一邊瀏覽街邊的景色,一邊在思考,人的感情雖然有著強烈的主觀意向,但也受著客觀環境的影響,他是以剛才短暫的經曆論證這一想法的。既然能有這樣的想法,便不會受離別更多的束縛。離合是人類生活的主要內容,悲歡是這種生活的附加,每一個人都難免有此經曆,如何對待卻各有不同,有“為伊消得人憔悴”;有望夫石的傳說;有漲水抱石柱的佳話;有萬千首詩的描寫。周浩遠不至於上述種種,因為一個月後又相聚是很快就會等來的。至於相思情感的波動卻也是難免的,正如剛才行走在街上的表現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