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話說,“窮山多精怪,惡水有妖靈”。這句話用在我的老家是再恰當不過了。
我老家是一個叫呼北的小地方,地理位置在內蒙和吉林的交界,屬於興安盟。
呼北是一個小地方,就是所謂的窮山惡水之地。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所以呼北的人世代做的都是和林子相關的營生,比如打獵、采藥、伐木、山貨等等。
但是我家比較特殊,我爺爺是個風水師,叫梁九,村裏人都尊稱他為九爺。
我和爺爺並沒有住在村子裏,而是住在後山的一個山神廟中。
那個山神廟不知道存在多少年了,外麵已經破敗不堪,殘垣斷壁,早就沒了香火。但是打我記事時候起,這個破敗的山神廟就是我的家了。
山神廟隻有一間廟堂,在廟堂的正中,卻擺放著一大一小兩口黑漆棺材。而我和爺爺晚上就睡在這棺材裏。
我一直以為,人就是要睡在棺材裏的。直到我懂事以後,發現村子裏的人晚上是睡床的,隻有死人才會睡棺材。
我曾經不止一次問過爺爺,我們為什麼不能和別人一樣睡床?爺爺卻摸著我的腦袋不置可否,安慰我說睡棺材多好啊,擋風,還暖和。我知道爺爺說的不是真話,既然他不想告訴我,我也就不再追問,我隻知道爺爺是我唯一的親人,他是不會害我的。
爺爺在村子裏算是個神人,他說的話,村裏的人都很相信。這些年他給村裏人點穴釘墳,驅邪避禍,做了不少好事。而爺爺對於做這些事,分文不取,就隻有一個要求,就是包下山神廟所在的後山,平時不準任何人隨便進入。
村民們大多有求於爺爺,再加上當時村子的後山基本上是個荒山,而且裏麵盡是一些亂墳崗,本就沒有多少人去。所以村長也就做個順水人情,將後山包給了爺爺。
這山,爺爺一包就是十年,在這十年間,爺爺每逢初一十五便會去巡山,在巡山之前總是要在山神廟的供案上點燃三支佛香,拜上三拜。這個習慣他從來沒有耽擱過。
開始的時候,村民們還能信守承諾不去爺爺的後山。因為當時動物和草藥資源都很豐富,但是時間長了,由於附近的村民大肆捕殺,其他的山林的動物越來越少,草藥越來越貧乏,再加上絕大多數的林子被收歸國有,村民就把目光盯上了爺爺包下的後山了。
他們說那些獵物都是跑到了爺爺包下的後山去了,所以後山在村民的眼中絕對是塊能聞到香味,卻無處下嘴的肥肉。
當生存的壓力越來越大的時候,事情終於發生了。
那天早上,我還沒睡醒,便聽見從村子的方向傳來了鍾聲。
爺爺早已經起來了,聽到鍾聲一愣,喊了一聲:“古鍾……出事了……”說完,爺爺就朝著村子跑了過去。
我正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齡,見爺爺出去了,也趕緊從棺材裏爬出來,跟著爺爺跑了出去。
我知道村子裏的那口古鍾,就掛在村裏的一顆古槐樹上。從我記事時候起,那口古鍾就已經被圍欄給圍住了,從來沒有響過。
路上我發現鍾聲把村民都驚動了,他們也紛紛走出門外,向古槐樹湧去。
那鍾聲還在一聲一聲響著,等到我們跑到古槐樹下,卻發現了令人驚悚的一幕。
此時那圍欄都已經東倒西歪,有個人影正在那裏敲鍾。
由於天色還沒完全亮,村民手裏的手電筒光束全都集中到了那個敲鍾人的身上。
在幾隻手電筒的照射下,我們終於看清了那個敲鍾人。
這人我一眼就認出來了,是村裏的賈二貴。
村民們遠遠看著賈二貴,四下裏鴉雀無聲。我們驚愕地看到在賈二貴的身上,隻有一顆腦袋是完好的,身上的皮肉已經脫離,隻剩下了一個白骨架子。
村民們在經過了短暫的沉默之後,猛地發出一陣驚呼聲和哀嚎聲,更有幾個膽小的人嚇得堆在了地上動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