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可曾後悔？”她於墳前，眼淚如露珠，一滴一滴落在沾泥手掌，已是哭得泣不成聲，十年悲怨，一朝啼鳴，她那樣疲累，說著哭著，便挨著冰冷的墓碑低語，“娘，女兒心裏好疼，好累……”
落日已經完全斂盡餘暉，一片昏暗之中，蘇羽眼神閃爍，雙拳握得青筋暴起。他隱忍著，突然想起先皇臨終之前，手裏握著的，便是那把尺素，恐怕先帝到死，也是念著先後的。
那麼公主呢？
他隱忍地看向倚靠墓碑的白衣女子，在這昏暗場景下，好似一抹孤魂鬼影，哀哀而泣。
公主她現下心中所牽掛的，會是齊白寧嗎？還是南瑞皇帝，凰肆？
月華清輝，宛若輕紗籠罩蒼茫大地。在這青峰之巔，圓大的月兒仿佛伸手便可及一般，近的叫人讚歎。倏忽一陣微風來，即便如今已是夏日，在這樣高的地方，晚上還是有些微涼。
公主靠在墓碑上已經好一陣子沒有聲息，既不言語，也不再低泣。若非能聞見公主微微的呼吸之聲，他都錯覺公主已經因為傷心過度而……
仰頭望明月，看看時辰已是不早。蘇羽終是上前輕聲呼喚：“公主，已經很晚了，我們這就下山嗎？還是，就在這山上修整一晚？”
溫如言沒有回應，蘇羽等候了片刻，猶豫著上前查看溫如言的情況。湊近了才發現，原來溫如言哭得累了，便就這般睡了過去。
怔楞片刻，隨即啞然失笑。
看來今晚是下不去山了，蘇羽幹脆尋了一處被風的崖壁之下，收集了一些幹草木材，生一堆篝火，再用茅草堆一處安睡之地，用自己的鬥篷鋪蓋，向外麵的那一麵鋪在地上，他才輕手輕腳過來將溫如言放到鬥篷上安置好。
習武之人，大都十分警惕淺眠。溫如言的武功並不弱，但偏生這會兒竟是絲毫沒有醒轉的跡象。將她安置好後，蘇羽便蹲在一旁沒有立刻離去。他嬉笑於溫如言的沒有反應，難道是因為傷心過度而太過勞累，還是對他全然的信任？
月色極為明亮，落在溫如言精致麵上，更平添幾分冷然出塵，仿佛遺落人間的月宮仙子，不染凡塵煙火，隻是這仙子此刻，眉宇間輕輕攏了哀愁。
仿佛鬼迷了心竅，他情不自禁慢慢伸出手，緩緩以指尖點觸眉心，就像暈開了水波一般，劃開了那股哀愁之氣。福至心靈一般微微地笑，指尖更是不受控製地往下滑落，似碰非碰，是觸非觸，隻隱隱覺出那清麗麵頰，仿佛嬌豔花瓣般柔嫩無匹，最後止於那抹殷紅唇珠。
他仿佛被地獄焰火灼傷一般，極為迅猛地抽回了手，整個人背對了溫如言，麵對篝火盤腿閉目打坐。即便麵上沉沉冷冷，那緊閉眼皮之下不停滾動的幅度，仍是毫不作為地顯露了他此刻驚濤駭浪般的情緒驟變。
篝火明明滅滅，照在他麵上晃動不已，仿佛心中魔怪，在狂魔亂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