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絳正在外頭壁櫥裏打瞌睡，聽到響動連忙睜眼看去，就見凰肆進來。她當場就嚇得瞪大眼睛：“皇……皇上……”
自從上次皇上在鳳儀宮負氣離去，已經十數日不曾來公主這裏就寢了。怎麼今日，就來了呢？
凰肆神情莫測地掃了阿絳一眼，阿絳一個機靈，立即跪地行禮。
“皇後呢？睡了嗎？”凰肆特意壓低聲音問道，阿絳也就壓低聲音回答，“回稟皇上，皇後娘娘已經睡下有些時候了，需要奴婢進去喚醒娘娘麼？”
“不用了，朕自行進去。”說罷就轉身小心翼翼地撩開珠簾，踱步進去。
“周公公，這是……”阿絳還有些不明所以，盯著微微晃動的珠簾，訥訥難言。
“阿絳姑姑，你就快起來罷。皇上啊，這是終於想通了，要跟皇後娘娘和好如初呢。”周德才親手扶起阿絳，在她耳邊這般說道。
“果真？這真是……這真是……”阿絳起身，竟然激動的眼中淚光閃閃，“這真是太好了！”
周德才神色複雜地仔細看了看阿絳，發現她是真心如此，便心下越發糾結不解。他欲言又止後，輕輕拍拍阿絳削瘦的肩膀，別具深意道：“是啊，隻有主子們過好了，咱們這些下人們才能過的好啊！”
阿絳神色微微一僵，旋即強顏笑開，連連點頭道：“是啊，是啊，公公您說的極是。”
凰肆不會是第一次深夜來到溫故言榻前，靜靜觀看她沉靜的睡顏。上一次，溫如言睡得安穩，這一次卻不是如此。隻見她滿額冷汗，一雙彎月眉死死皺緊，嘴裏還在囈語著甚麼。
凰肆湊近了聽，可隱約聽清：“父皇……父皇……不要……不……父皇……”
在溫如言的睡夢之中，她無數次重回這般場景。她滿心歡喜，身著鮮紅的嫁衣，頭戴鳳冠，推開門扉一看，隻見廝殺震響，狼煙四起，到處都是宮人染血的軀體。遠處有一隊黃金鐵騎，踏著烽火狼煙而來，打頭的那個人，透過黃金麵具，射過來冷電一般的眼睛。
那眼中如覆冰雪，直叫她覺得莫名熟悉。夢境轉換，她孑然立於北辰大雄寶殿之上，緩緩轉頭，就見丹墀禦座之上端坐之人，正是北辰先皇，她那已死去的父皇！
北辰先皇滿麵麻木，直視前方，隨即突然側頭看向溫如言，嘴巴一張，落下滿嘴的鮮血。“言兒，言兒，父皇想你。”
溫如言一刹間心如刀絞，拚命哭喊出聲，卻是怎麼也無法靠近，“父皇，父皇，對不起，父皇，都是兒臣害的，不要，不要死！父皇……”
她聲聲泣血，雖是隱隱發覺自己身處夢中，但仍是止不住生不如死！
“如言。”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這聲音她就是化成灰也認得。
她倏然轉身，雙眼染坐血紅。
“如言，過來，過來我這裏。”然而齊白寧仿佛毫無所覺，隻是一身白衣騎裝，笑如暖陽般，朝她伸手，喚她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