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力量……”花神隱抬手抹掉唇上血跡,但是泛著腥氣的血緊接著就又從嘴裏漫出來。他知道東方玥的話是什麼意思了。他自己的力量,早早黑煙纏身的時候就被束縛住了。他的血可以驅邪,是因為血中有神力。他用血中神力開啟法陣,而那神力本就來自東皇太一的元神。千軍破這種法術需要龐大靈力催動,而他釋放出了被封印的力量卻一無所覺。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原本就趨於模糊的視線猛然一花,花神隱被人揪著衣領扯起來。闖入視野的,是東方玥睥睨的神情。東方玥看著他,唇角笑意漸深:“這樣的話,你還要反抗嗎?”“……”體內的血氣還在劇烈地四處衝撞,光是要壓製它們,花神隱就分不出一絲的精力和東方玥說話。“你所恐懼的力量,你想克製的力量,你現在卻在使用它。你自以為是地想要維護這個世界,用的就是將會毀滅這個世界的力量?”“不……”花神隱企圖掰開東方玥的手卻是徒勞,帶血的手指還未及用力就無力滑開。“不肯用?就這麼等死?不要那雪妖的元神了?”東方玥說著一臉嫌惡地將花神隱扔在地上。花神隱勉力抬頭看向前方,璃衣的元神還在那裏。他不顧東方玥的嘲諷,一點一點地爬向那裏,奮力地伸手……伸手……伸手將那螢火一樣的元神攥進掌心裏。東方玥的笑聲突兀地響起。花神隱的身體頓時蜷縮成一團——一陣尖銳的疼痛自他掌心刺入,如毒鉤在他的筋脈中飛掠遊走,冰寒和灼熱交織,仿佛交鋒的兩把利刃,所及之處,血液噴湧,體無完膚。“嗬,感覺怎麼樣?雪妖的元神裏有極寒之力,鬆開它,你可能會好受一些。”花神隱看一眼手心裏開始讓周圍血痕結出冰花的元神,反而將它握得更緊。東方玥的語聲更冷了一些:“你該不會是忘了,讓你變成這種不人不妖的怪物,始作俑者是誰?”忍受疼痛幾乎用盡花神隱全部的心力,但是東方玥的話卻一字不漏地傳進他的耳中。他知道……他知道。但他卻無法歸咎於她。他的某一縷魂魄曾經看著她從料峭春寒輾轉到秋風落葉,從赤日流火尋覓到凜冽朔風。她就那麼陪著他,護著他。她的憾恨,她的決意,她的哀戚,她的希冀,她的艱澀……他全都知道。千年前他無力阻止她,千年之後他依然無法挽救她。所以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放開。身後腳步聲再起,卻不是東方玥的。一步一步,一步一步……這腳步聲,他認得,他記得。呼吸於無聲無息中漸停,他壓下困難的喘息,仰頭看著行至身邊的少年。少年頂著一頭亂發,唇畔似有梨渦。“……阿弦。”“喂,你剛才為什麼不去救小爺?”少年在他身旁蹲下來,氣鼓鼓地看他。花神隱望著他,努力想要透過滿眼的血色看清楚眼前這張臉孔。他想確定這個人是真的還是幻象,卻發現自己正處在血泊中,雙手也滿是血汙,伸到一半的手又縮了回來。對方卻伸出了手。“你這樣子可真是有夠狼狽誒。”落弦抬手抹著他臉上的血痕,一臉嫌棄。“是嗎……”花神隱怔怔地看著他,身上的劇痛似乎變得不那麼強烈了。“所以說,你剛才為什麼???救我?因為璃衣比較重要?”花神隱緩緩地搖搖頭,那雙被血液浸染的眼睛依然一眨不眨地望著落弦。“不是的。如果是你……如果真的是你……阿弦,我無論如何……無論如何都會去救你。”停落在他臉上的少年的手掌,猛地成拳掄出一拳。花神隱好不容易支撐起的身體被打飛出去,頭暈目眩之間,所有的疼痛都回來了。“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少年的神情變得狠厲。“因為……”花神隱側頭看著遠在幾步之外的少年,想起先前聽到的落弦的呼救——花神隱,快來救我!“阿弦他……不會那樣跟我說話。”他跟他好好說話的次數屈指可數,更別說在那件事之後,他會願意向他求救了。“那你剛才為什麼不直接戳穿?”這回響起的,卻是東方玥的聲音。站在他身邊的“落弦”就像石塊風化般消散,東方玥的神情冰寒徹骨。“因為……”花神隱不再費力地說話。因為,即便知道是假的,他也很想……很想見到他。很想告訴他,他並沒有怨恨他。落弦殺了璃衣,但他知道那不會是他的本意。這一切的得益者是誰,罪魁禍首就是誰——不是落弦,不是舞水,而是東方玥,是東皇太一。他不能讓落弦來這裏,所以他才離開。東方玥的目標是他,他不能再拖累任何人,不能再傷害重要的人。東方玥又笑起來。“簡直蠢得無可救藥。阿瑤說得是沒錯,現在的我確實不能跟人類動手,但要收拾你們,我有得是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