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城的八月,驕陽炙烤著大地,街上行人寥寥無幾,一家咖啡廳外,女子穿著簡單,頭上戴了一個黑色的頭盔,站在一輛小電驢前麵,手裏緊緊攥著一張紙條,潔白的貝齒咬緊了下唇,很努力的隱忍著什麼……
一個發福的中年男子從咖啡廳裏跑出來,把手裏提著的現磨咖啡塞進了後座的隔離箱:“宋初年,你沒事吧?”
收起隱忍的神色,宋初年勉強揚了揚唇:“沒事。”
“地址在南灣壹號,別迷路啊!”男子貼心的提醒隨風飄散。
怎麼可能會迷路呢?
熱辣的風吹在臉上,在紅路燈前停下,她抬手擦了一把額頭的汗,卻不經意間瞥到步行街正中央的LED顯示屏,屏上放映著一男一女,男的西裝革履,舉手投足盡顯貴氣,深邃的瞳孔倒映著一個身旁女子的身影。女子穿著一襲白色連衣裙,唇角微勾,下眼瞼上一顆淺紅色的淚痣,笑得如沐春風。
那上麵寫著——周氏集團少爺情定米依,據悉月底即將喜結連理。
後麵的喇叭聲將宋初年的思緒從顯示屏上拉回來,她握緊車把手,轟了一把油門。
耳邊回響起胖子的叮囑……別迷路。宋初年笑了,南灣壹號,那是她閉著眼睛都能找到的地方。
因為五年前,她就住在那裏,和顯示屏上那個周家大少爺周慕辭住在一起……
那時,他是他的丈夫,而她是不為人知的周太太。
彼時,故地重遊,這別墅的女主人換成了米依,那個無名無分等了他六年的米依。
周慕辭終於決定要娶她了,他們終於可以和當年活下來的那個孩子一起組成幸福美滿的家庭了。
宋初年一動不動的盯著熟悉的門牌號,嘴角劃過轉瞬即逝的嘲諷笑意,她以為事隔經年,她能放下的……可是五年了,整整五年了。那些她以為早已經腐爛在心裏的記憶,卻觸景生情,又一次像怪獸一樣滿血複活……
手裏的咖啡杯已經被她捏變了形,她終究沒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自取其辱,於是轉身扔了咖啡,踏上自己的小電驢準備打道回府。
然而車子還來不及啟動,身後就突然傳來一聲驚叫,由高到低……
宋初年嚇得腳下一滑,合著身下的摩托車一起倒在地上。車子壓住她的腿,像是碾碎了骨頭一樣疼。
她還來不及反應,就聽到‘咚’地一聲的悶響。
那是重物墜落在地上的聲音……
她匆匆回頭,隻見距離自己不到一米的地板上,躺著一個女人,她四仰八叉的橫陳著,鼻孔裏正溢出粘稠的鮮血。
“米……米依?”宋初年難以置信的聲音從幹澀的喉嚨裏溢出來,她瞪大了眼睛盯著從樓上跳下來的女人,不確定的喚了她的名字。
那血紅的液體瞬間染紅了地上雪白的瓷磚,米依張了張嘴,似乎想開口對她說點什麼,然而最終還是沒能說得出口,就已經斷了呼吸。
宋初年猛地抬頭,循著米依縱身一躍的頂樓看了過去,隻見天台邊緣瞬間晃過一道黑影。她還沒看清那道黑影的樣貌,眼一花,就沉沉的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她已經躺在了一張陌生的大床上。纏在身上的柔軟被子,有一股淺淺的古龍水香氣,那味道太過熟悉,驚得宋初年猛地翻身坐起,不小心牽動了小腿,疼得鑽心。
掀開被子看到被紗布纏繞的小腿,宋初年的記憶拉回到米依墜樓時的畫麵,大腦驟然清醒了幾分……
“周總您放心,宋小姐沒什麼大礙,就是貧血外加營養不良,沒休息好才導致的過勞暈倒。腿上的傷也是沒什麼大問題,臥床休息幾天少走動就沒事了。”一個陌生的聲音由遠及近。
隻見門口那逆光的方向,一個身材頎長的男子邁著沉穩的步子踏了進來。襯衣西褲,手臂上還搭了一件黑色的西服外套。光線將他的身影拉得又瘦又長,整個人看上去淡漠而疏離。
男人有一雙清透的眸,仿佛藏著光。長長的睫毛擋住了漆黑的瞳仁,看上去深邃而神秘。他的下頜線棱角很好看,從前宋初年總笑著說,將來生個兒子一定要長得像他,眉眼要像,高挺的鼻梁也要像,還有那雙深情似海的眸……
周慕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