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係統設定泳池風波過後的某一天晚上，尼諾突然闖進了我的臥室。與他同居了這麼久，我早已習慣了他的“土匪式”進門。但是今天似乎又有點不一樣，一來尼諾沒有直接蹦躂上床，二來他的表情有點怪。我有些慌了：“喂，你怎麼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難道你在鍛煉人類高難度表情？”他一言不發。還沒來得及停下手上的筆，他就已經三步並作兩步到了床邊，將我抵在了床板邊。“你隱藏得夠深的。”“什麼？”“我差點都被你騙了。”他說話避重就輕，我有些急了：“到底怎麼了？請你這位機器人用我們人類的語言好好組織一下。”一到關鍵時刻，他反而沉默了。他從背後掏出一疊紙，如數家珍地看了起來。我的天！我踮起腳尖想去搶那些紙，卻反而被他逮住了時機，一把撈過我，並給了我一個炙熱綿長的吻。他的唇瓣溫熱，齒間還有薄荷牙膏那好聞的味道。他的吻讓我放棄抵抗，我摔落在床上。我不得不再次譴責法瑞爾公司，如果不是他們的技術那麼前沿，把機器人做得那麼逼真，我怎麼會……愛上尼諾。我原以為這份心事藏得很好，就像是他手裏拿著的那些手稿一樣，到頭來還是被他發現了。或許從尼諾被送來的那一刻……我的心情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後來他與我開始了同居的生活，追著我寫稿，偶爾讓人心跳加速的觸碰、打鬧，但後來又不厭其煩地陪我演劇情，替我解決了靈感缺失的苦惱、帶我走出自己的房間，並在外為我護短。也許平日裏我抱怨著自己寫不出稿子，至少有一半……隻是想找個借口，讓尼諾參與到我寂寞的生活中來。寫作本就是這世上最孤單的事情，無論是尼諾的日常傲嬌、常年大爺、還是偶爾的溫柔，都讓我忽的一下覺得自己的人生熱鬧了起來。手稿上寫的新作品，男主就是以他為原型……就像體現畫家心情最好的載體是畫作，體現作家心情最好的載體則是文字。我早在不知不覺中把他當作了男主原型，在筆下與他度過了幾個春秋。“主人，我也喜歡你。”尼諾那琥珀色的眼眸灼灼。他也喜歡我，這句話輕柔得讓我心頭的小鹿亂撞，哪怕我知道……他愛我，這是係統一早便設定好的。六、種族不同，還怎麼相愛？有句話是這麼說的：種族不同，還怎麼相愛？但是作為本就很中二的小說作者來說，我很容易就接受了這個設定。我連帶未來也想好了，法瑞爾這次內測的使用期是一年，到時候我大不了就自掏腰包，承包了尼諾。除了尼諾最近吃我豆腐越吃越多了……我們的相處基本還是和之前一樣，他依然陪我宅著碼字，但我能感覺出最近他有些悶悶不樂。我好幾次撞見他避開我獨自一人跑到陽台站著，什麼也不幹，就盯著外麵的風景看上一下午，表情也是說不出的落寞。和那次別墅聚會上，他神采奕奕的模樣形成鮮明對比。我是時候做點什麼了。晚上我故意把尼諾支開，自己一個人去超市買了連體遊泳衣和遊泳圈。沒錯，我這個萬年死宅，決心為尼諾改變。入夜後的遊泳館人流漸漸散去，直到人群快走光了，我終於克服了自我心理障礙，提著腳尖觸碰了一下池水。“嘶——冷。”水的感覺很奇特，在我記憶中甚至從來沒有過類似的觸感，不知為何，我本能地排斥下水，但是一想到尼諾，我便屏住呼吸……跳了下去。不就是遊個泳？可……遊泳居然是這種感受？！我待的明明是淺水區，水隻齊到我的腹部，可我居然漸漸感到呼吸不暢……再接著是手腳像是有電流通過一樣地麻。不知過了多久，我已經疼得失去知覺，身子也不受控製地沉下水底。遊泳館的工作人員大概是忘記了還有人沒離開，關閉了燈，開始閉館排水。而我也隻能任我的身體隨著水流的方向漂去……卻完全沒有力氣再去掙紮。遊泳居然是一件這麼疼的事情，尼諾……你丫的為什麼會喜歡這麼高難度的事情！我還尚存最後一絲意識的時候，水麵上恍惚有了光亮，還有人的腳步聲。那腳步聲細碎又急促，離我越來越近，直到有人大聲呼喊我的名字。我猛地睜開眼，因為他喊的是主人！水底濺起一個偌大的浪花，是尼諾跳了下來！我能感受到他正使勁朝我這邊遊來，不一會兒他緊緊圈了我在懷裏，向排水口的反方向遊去。但憑他的力氣也抵擋不住水流的湍急，眼看我的身體即將卡在排水口，尼諾卻硬是拉著我不鬆手，咬著牙把我帶出了泳池。“夠了……真的夠了……”他筋疲力盡，摔倒在地上呢喃著。但他哪怕這幅樣子了，還不忘緊緊圈著我，生怕我再掉進池子裏似的。我想法瑞爾給的測試第二項也有了答案。感情係統：五顆星，不僅按照設定喜歡主人，而且還無條件保護主人，甚至不惜把自己置身在極端危險中。哪怕是出廠設置，但他對我的感情是真的。但現在有更緊急的事。我有很多問題要問他。為什麼尼諾他會知道我在遊泳館？明明我沒有半句話透露出自己的行蹤。他又為什麼能知道我遇到了危險並且準時趕來？還有最大的疑問……尼諾剛才用力過猛，胳膊蹭到泳池邊的瓷磚，擦破了皮。可滲出的居然不是機器人應該有的電纜和金屬支架，而是鮮血……和人類一樣的鮮血。太多的疑問，隨著我意識的消失，最終沒能問出口。我閉上眼睛的最後一瞬，尼諾正在望著我，眼裏充滿了擔憂……愧疚……心疼……他的眼神過於複雜，我看不懂。七、編號921我醒來的時候睜眼不是在醫院，而是一個奇怪的密閉空間。四周的牆壁是泛著銀光的金屬，而我躺著的地方也不是柔軟的床，而像是……手術台之類的地方。我想要坐起來，卻發現自己的手和腳都被金屬給緊緊扣著。厚重的金屬門被打開，門外進來一個女生，我不能更眼熟……居然是林美桐！！！但她和我記憶中的樣子很不一樣，她全身穿著白大褂，還戴著一副眼鏡。對於我的震驚，她神色如常，淡淡道：“編號921，你恢複意識了。”“編號……921？”她的語氣依舊冷漠：“嗬，你可能還不太習慣這個稱呼，但是我猜上次遊泳館發生的事……憑你的高級人工智能大腦，你應該也猜到了。”“……”“沒什麼好隱瞞的，機器人發現自己的機器人身份，這一切都在我們研究部的預測範圍內，那麼我就開門見山了。”林美桐接下來一番話說得冷冰冰，大意便是其實我才是那個整個法瑞爾公司在進行測試的機器人。什麼作者身份、編輯們、甚至包括那個公開招募內測人員的大屏廣告……都是他們對機器人的社會設定罷了。而我收到的那隻“機器人”尼諾，其實是個人類，像林美桐一樣是個科研人員，他一年來都在記錄我的一舉一動。而法瑞爾公司之所以大費周折讓這麼多人陪我演戲，就是為了更好地測試機器人的性能。還記得當初需要測試的三條性能，1、性格係統；2、感情係統；3、秘密，測試人員在不知情情況下體驗更佳。12兩項李諾都在反測試我，至於3……他要測試的是：機器人在突然知道自己是機器人的時候，是否會產生反人類的行為。林美桐還順帶告訴我，她美妝博主、作者的身份都是偽裝的。要偽裝一個社會身份，對於法瑞爾這樣的科技公司易如反掌。而她的真實身份是法瑞爾公司負責研發這批機器人的研究員之一。言下之意，我的存在有她的一份功勞。聽到這兒，我的情緒終於有了波動：“那麼尼諾呢？尼諾是不是也是研究員之一？”她冷哼一聲，扯開了話題：“其實別墅聚會那次我是想要激怒你，讓你下水遊泳的。因為我們正在測試這一項，法瑞爾的機器人能否正常下水遊泳。”林美桐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拿起筆在本子上寫著什麼。“可是結果顯而易見，我們這次的研究又失敗了。”“可是……那次我沒下水。”“是的，李諾製止了我們的檢測計劃，至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公司裏會有人追究的。”說完林美桐便離開了，不願再與我交談。她口中的李諾……李諾，尼諾。原來他本名叫李諾嗎？活了二十多年，卻突然有人和你說這一切都隻是設定，你是個機器人。這也太難以接受了！所以林美桐的話，我將信將疑，我現在隻想見到尼諾，也隻相信尼諾。被關在由金屬構成的房間裏，我漸漸沒有了時間概念。我也不知道等了有多久，尼諾終於出現了，隻不過是出現在房間裏的電子屏上。他比上一次我記憶中的他清瘦了許多，原本充滿少年感的雙眸居然也光彩不再了，薄薄的嘴唇邊長出了稀稀拉拉的青色胡渣。我又想起林美桐說的那句“公司裏會有人追究的”，這幾天他都經曆些什麼？李諾從出現到開口，中間至少隔了有十多分鍾，而在這十多分鍾裏，我和他就這麼互相望著，一言不發。“編號921，你好。”終於，他說話了，不過短短7個字，就像是宣判了我的死刑。原來林美桐說的都是真的……還有尼諾身上穿的那套白大褂，和林美桐的一樣，他果然也是研究員之一。難怪他當初能知道我的行蹤，趕來救我。想必研究員李諾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一直在觀察我，分析我吧。我現在隻剩下最後一個問題。“李諾，你當時為什麼要救我？”“……”“我要求再見你一麵，不隔著屏幕。”八、道別李諾是沒有權利私自見我的，他來的時候，身後還跟著兩個高大的安保人員。他進來探望我時，安保人員在外等待。恢複了研究員身份的他和假裝機器人的他很不一樣，雖然他現在冷靜又專業的模樣絕對是時下最流行的禁欲係，但我偏偏懷念起他那副賴皮、甚至有些惡劣的樣子。時間不多，我幹脆單刀直入。“你當時為什麼要救我？嗬，對於一個研究員來說，有什麼還能比研究數據來得更重要？”他走到我身邊，深吸一口氣道：“編號921，我知道你的人工智能很發達。你居然為了我去學遊泳……這點也是意料之外的。因為我當初編寫的程序裏，寫的是你天生對水排斥，正常情況下，不會願意下水。”他欲言又止。“但顯然，你的情感模式……遠遠超越了我當時的設想。自從我意識到這點後，林美桐那次企圖激發你的嫉妒欲，引你下水，我……的確是製止了。”“所以到底為什麼要救我？”他明知道我想聽到什麼，卻遲遲不肯說。他皺著眉頭，嘴巴抿成一條線：“但那隻是因為你是我編寫的一堆程序，是我的工作成果，我不想你被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