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陳碧霞說:陳沫。你真是個婊子。
北風如同刀子一樣割在臉上。早晨六點,天是一片灰白色。陳沫從家裏走出來,身上淺灰色的薄棉衣似乎已經無法抵擋深冬凜冽的寒風。她低著頭往前走。那條從家裏到學校的路好像特別長,長的沒有了盡頭。
陳沫的表情平靜。
是的,她的親生母親對她說。陳沫,你真是個婊子。語氣低沉的仿佛麵對一個已經無可救藥的死刑犯,再沒有對她的任何希望。那雙已經長滿老繭,飽經風霜的手。狠狠地扇在了她的臉上。
陳沫什麼也沒有說。她在心裏默默地念。陳沫,你是個婊子。然後像往常一樣走出家門。
零城是北國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城市。道路兩旁的小吃攤紅紅火火的,早晨起早晨練的爺爺奶奶們在回家的路上買早餐,偶爾傳來一兩聲討價還價。
“哎喲,看在你常來的麵子上喲,你小孫子怎麼沒領出來喲。”
一派市井的氣息,溫馨祥和,恍惚時光靜止不動。
陳沫在這裏路過,豆漿的香味鑽進鼻子,頓時有一種饑腸轆轆的感覺,她把手伸進口袋裏,摸了摸兜裏的幾個硬幣。繼續向前走。在這條長的,沒有盡頭的路上。
南楠在十字路口上站了十分鍾,穿著十分厚的羽絨服,圍脖在脖子上緊緊地纏了兩圈。粉紅色的帽子和手套。卡其色的長統靴。她的整個人隻有眼睛那一長條的部分露在外麵。
就是那麼一小塊的肌膚,也讓北風刮得通紅。
南楠看見遠遠的,有一個瘦削的,淺灰色的人影。眼睛突然彎起來。一汪清澈的笑意。陳沫慢慢的走過來,在她的麵前停下來,嘴角泛起一抹很淺的笑意。
南楠把剛買好的,熱乎乎的豆漿塞到她手上。
“下次你晚點兒出來,如果你出來的晚,我在這裏等你。”陳沫很平淡的說著,然後和南楠一起,繼續往前走。一高一矮的兩個女生,一直走到了路的盡頭。
陳沫沒有對南楠提起早晨那場鬧劇。
她把南楠送到她的班級門口。然後自己繼續往樓上走。南楠是她高一的小學妹。但是她已經高三了。兩個人認識,是在南楠剛剛升入高中的時候。某天晚上,南楠在放學的時候被三個男生截在了路邊。
那個時候,陳沫正無所事事的散步,一個人。她低著頭,嘴裏叼著一根煙,明明滅滅的,在夜晚裏十分顯眼。她正在放空的腦子,被一聲嗚咽拉回了人世。
陳沫狠狠地皺了皺眉頭。
“嘿,哥們兒。給個麵子,放開她。”陳沫的聲音低低的,有一種不可一世的味道。她在高中的名聲其實不小。端不說外貌讓人有一種男生的感覺。清瘦幹淨的樣子,又沒有尋常不入流的男生身上濃重的猥瑣感。
雖然。陳沫蒼白的臉色,蒼白的唇色,以及身上米白色的襯衫,黑色的長褲。襯的她整個人都孱弱瘦削。嘴上叼的半根煙,更是給整個人增加了頹廢不堪的氣質。
但是,陳沫是個狠角色。整個高中也沒有幾個敢對著她挑釁的。
可惜,這三個男生是高一新生。他們還沒能好好了解陳沫這個名字代表了什麼。
“救我……。”南楠驚恐的聲音細若蚊鳴。
“你他媽的是誰呀,敢跟老子這麼說話。兄弟們,給我揍他。”三個人裏麵個子最高,長得五大三粗的高一新生,很鄙夷的看著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