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見到她的那一年——
她,七歲。我,六歲。
她話不多,有一雙宛若沼澤一樣讓人陷入恐慌的眼睛。比起哥哥對她的熱情,我反倒是非常討厭她,討厭她的所有,尤其是那雙空洞的眼睛。
從她到這裏的時間開始算起,三個月裏她都是待在自己的房間裏。在二樓的窗口,我看見過她一次,拉開的窗簾後麵她站立在那邊望著外麵玩耍的大家,那種似乎被人監視的感覺讓人不爽。
哥有了爆炸性的言語,“我去把她拉下來。”話音剛落,在我沒來得及阻止他之前,他抱著球奔進了屋子裏。
我再一次往窗口望去,她還是站在那裏,似是不經意地目光相對,她對我微微一笑,那抹笑意,我至今都無法清楚,是現實,還是我當時的幻覺。
那一刻,不知為何我有些慌亂,急忙移開了視線看向別處,在不遠處是從屋子裏朝我走出來的亞偉。
英哲從地上起來,對狀況十分關心,“她怎麼說?”
亞偉對我們笑了笑,把我們聚攏在一塊,神秘兮兮地說,“我沒問。”
我奪過他手裏的球不知輕重地砸了下他的腦袋,英哲急忙幫亞偉揉著被我打到的地方,同時他懵懂的看了我一眼。
“我對她說,想玩遊戲就下來,當然是沒問啊!”亞偉忽然理直氣壯地衝我喊,英哲不懂這是我們兄弟間玩笑的方式,在中間平息雙方的憤怒。
跟平常那樣,我作勢揮了揮拳頭,哥立刻畏畏縮縮,這回剛好,他可以躲在英哲的身後。
其實,我知道哥並不怕我,若我們真要是打一場,我也可能不會是他的對手,但不知不覺我們就是那樣的角色。
亞偉在英哲的身後對我挑釁,我隻要稍微動作,他又會馬上露出可憐兮兮的模樣請求英哲的保護,英哲輕輕拍了拍抓住了他胳膊的那隻手,說了些安慰的話。
在我們之間,英哲最小,但往往比起我們更像是哥哥。
亞偉看見了什麼,他站直了身體用手指向屋子內,英哲順著看過去,眼神流露了一絲震驚。
她從那扇大門中走了出來,陽光落在她的身上,那頭頂仿佛有了一層光暈,把她襯的如同落下凡間的天使。視線裏亞偉突然闖了進來,他跑到她的身邊,在她耳旁支吾了些什麼。
她莞爾一笑，沒有絲毫不適，但那雙深沉的眼睛裏，我沒有看出任何的感情，她被哥領到了我們麵前，就這麼加入了我們的遊戲。
看來是運動神經不好的人，三番五次的讓球從她的手裏逃走。
“你是笨蛋嗎！”她隻是淺淺的笑，對於我的怒氣，絲毫的不在意，她冷靜的讓人有些心顫，平靜臉孔的那雙眼睛似乎衍生出了一股未知的力量，它將我鉗製住，正強迫我向她低頭。
我如同戰場上的失敗者慌忙的走掉了，不顧身後他們的叫喚，不想回頭，更不敢回頭。我害怕麵對那個人，害怕與她的雙眼四目相對，當我意識到這個想法的那一瞬間，我才知道從開始起我對她的厭惡，是來自於對她的畏懼。
晚上，星星爬滿了天空，外麵的風景吸引我走出了房間，還未走出屋子，可我看到了不可思議的畫麵。
黑夜下，籃球在她的手指上不斷旋轉。視線是相互的，在我盯著她看了太久之後，她注意到了我，她把球扔給了我，球就這麼剛好的落在了我的手上，之後，我看著她若無其事得經過了我的身旁。